“大善人,今天你要喝醉啦!”他扭过头,对着他的下家栖善堂主笑了笑。
“那可未必!”
栖善堂主笑了笑,也跟着仍出个黄色筹码,剩下的那人也肯定是料到了他们二人都是手里握着六,也不凑这个热闹,也抛出个红色筹码,虞小楼也认了输,二人相继喝下两杯酒。
果然是好酒,虞小楼看着剩下那人和栖善堂主,嘴里还回味着酒的味道。想看看若是他们二人都是六,又该如何分个胜负出来。
似乎剩下的那人也想到了,倒是没急着下注,反而问起栖善堂主。
“若你我二人都是六,怎么分这胜负?”
“放心,会有个胜负的。”栖善堂主说着话,把那只一直扶在骰盅上的手放在了赌桌上,另一只手从筹码里又抓出两个黄色的筹码,扔进了桌子中央。
剩下的那人皱着眉,听不懂这栖善堂主的话,他低下头打开骰盅,看了看自己的骰子,一股惊异的神色闪过他的眼睛,他立马打开了骰盅,然后扔出两个黄色筹码,摇着脑袋,唉唉叹气起来。虞小楼抬眼一看,那骰盅里躺着个五,这虞小楼立马就明白了,他先前是个六,不知道那栖善堂主用了什么办法,给他变成了个五。
栖善堂主微微一笑,把那桌中央的筹码全都收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才打开了自己的骰盅,这一打开骰盅,桌上的人都哀叹摇头起来。那栖善堂主摇出来的,竟然是个最小的一,不说那最后一个被他用手段赢了的,其余的四个人,包括虞小楼,都是被他如此活活把其他人都最诈住了。
“厉害厉害,列位,看着了吗,这才是咱么南京城最会赌的,以后可甭提我了!”虞小楼瞅准了机会,赶紧的把这个背了好些年的包袱抛到了栖善堂主身上。
“是呀,大善人,你说说你是怎么把我这六变成五的,可别说你没出千,我不过是抓不到罢了。”那人也追问起来。
“这样看来,咱们的栖善堂主,恐怕又是另一个了。各位听过掩面赌佛吗?”这第一个认输的人终于开了腔,栖善堂主也不说话,默默的看向他,其余的人也随之看去,这人看了一眼栖善堂主,好像得到默许似的,才开始讲讲这掩面赌佛。
掩面赌佛和这栖善堂主是一样的,姓甚名谁没人知道,以前也没这么号人物,是浙江地界儿上,近几年出了名的人,按理说没有陡然而出的赌术大家,都是一点点的慢慢修炼出来的,这修炼就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钱财,甚至是更多的东西,金不涣就是这样的。而像虞小楼这样的,怎么赢的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和他的赌技没丁点关系。
这掩面赌佛可就不一样了,两年前,突然就出现在杭州到上海的赌场里,从市井赌坊到最租借的大赌场,从骰子牌九到洋人玩的扑克,他无一不精,倒不是他未尝一败,而是更神乎其神的技术,这其中就有这么个故事。
每个赌坊都有镇场子的高手,以防有高手来赌坊吸金,杭州有个广源赌坊,这个赌坊不厉害,但是镇场的这个高手很出名,姓胡家里排老六,叫胡六儿,人称胡六爷。胡家六个儿子,就六爷不学好,打小就琢磨这赌博的事儿,等他长大了,这技术也厉害很,逢赌必赢。可是他为什么乐意在个小赌坊当镇场的呢,这是他爹欠下的债,不关钱的事儿,他胡六儿就得给人家广源赌坊干十年,他要是跳槽跑了,就找他爹的麻烦。
胡六爷虽然精通的技术不光彩,但是人还是有孝心,就答应给人镇十年的场子,这十年是白干,凭他这名气,换到哪个大赌坊,早都了财了,可是就得在这儿白干。后来有一天,一个带着半脸面具的赌客来了广源赌坊。
这个面具赌客连续来了十天,十天没输一把,这赌坊着急了,得让胡六爷上去镇场,第十一天来的时候,胡六爷和这个面具赌客赌上了。其中倒是有胜有负,可惜是赌了多少把胡六爷输了多少把,唯独这最后一把,面具赌客把这十几天赢的都赌上了,而这一把,胡六爷赢了!
这是把所有的损失都赢了回来,赌坊老板开心了啊,可是胡六爷想不通,这怎么就这么巧,能赢最后这最重要的一把呢?他是打小钻研这个,知道里面是没有运气一说的,难不成是遇上真高人了。
后来胡六爷请了几天假,天天偷偷跟着这面具赌客,这面具赌客,一天进出好几家赌坊,从小赌坊到大赌场都有,每次进去,只赢一百两大洋,赢完就走人,从来不多赢。胡柳儿是真爱赌,这遇见高人了他就要上去拜师。
可是这面具赌徒看着比他还年轻了不少,听声音也就二十岁上下,怎么也不收他这个徒弟。胡六儿急了,既然不教他,他就自己学,胡六儿是赌坊的工作也不去了,白天跟着面具赌客,晚上自个儿研究,终于有了长进。
胡六儿这便要赢回颜面来,约好了面具赌客,二人赌十把。面具赌客答应下来,当天就赴约而去,这赌局可是杭州所有赌徒都关注着的,都去看了。胡六爷打开时信心满满,可是却一连输了九把,每把都是一,输的他从气急败坏,到后来都绝望了。
这每一把可不是白赌的,每把都赌上些,越赌越大,胡六爷到第九把的时候,连他老婆孩子都输出去了。按理说到这儿,就打住了,胡六儿没得输了,可是面具赌客还是不肯,说好的赌十把,就是十把。
胡六儿也是输光了不怕了,急眼了,说自己什么也没了,没得赌。面具赌客反而说,若是他赢了,胡六儿这两只手他都要了,若是他输了,之前赢胡六儿的,他都还他,而且再也不在杭州出现。
胡六儿是真急眼了,攥着骰盅心里一个劲儿的喊着来个六,都念出声了!可是自个儿看一眼,虽然不是一了,可是是个二啊,也难赢,他彻底是绝望了,没了手,他还怎么赌,他身子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你想要个六啊?”面具赌客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打开了自己骰盅。
胡六儿也死了般的打开了自己的骰盅,人却愣住了,他眼前的骰子变成了六,先前还是个二呢!可那个二却跑到了面具赌客那里去了,他赢了!胡六儿立马跪在地上,大呼高人,面具赌客却一言不的离去了,再也没出现在杭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面具赌客故意让胡六儿赢的,哪有那么邪门的事情,连续九把是个一,偏偏最后一把,胡六儿喊六就来了六。这面具赌客手法高,却有个菩萨心肠,不想害胡六儿,却又捂着自己的脸,不以真面目示人,便落下个掩面赌佛的称号来。
这故事说完,栖善堂主也没否认,看样子他的的确确是这个掩面赌佛了,虞小楼心里暗探是真人不露相。一桌子的人都鼓起了掌,可是栖善堂主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
“都是些江湖诨名,我赢靠的是棋局里的小花招,虞少掌柜可是赢在棋局外。棋局有限,局外无限啊!还是虞少掌柜高明些。”这话一出来,别人不明白,虞小楼可听明白了。
虞小楼的面色虽未改,但是心里一沉,不禁怀疑起来,这栖善堂主当真仅凭耳闻就看破了他战胜金不涣的招数了不成。虞小楼的心里生出个怀疑来,尽管连他自己都不信,但是他还是把他藏在了心里,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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