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真是好久好久都没想起了。
也不对,有时候还是会想起的,只是谁也不知道。
方野对于齐意最后的印象,是在满是大雪的操场上和他打的那一架,出手挺狠的,两个人都挂了彩,周围很多人看热闹,有老师也有同学,没人来拉架。
多热闹。
这样的热闹可不是每天都有,两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竟然也会打架?
当然,那两个月方野已经彻底从好孩子的阵营里被划分了出去。
他那些日子好像把这一辈的架都打完了。
却也只是好像而已,后来他打了无数次架,一辈子太长了,总会有变数。
但他在那个地方,他曾经的家打的最后一架却是跟自己最好的朋友。
后来,两个人被学校的老师拉开的,没深没浅的年纪,怕出人命。
三四个老师合力才能拽住一个人,齐意拼命的挣扎,脚还往方野的身上踹着。
方野却认命的被几个老师摁着肩膀,他突然就变得冷静了,要打架先动手的是他,不想打了撒腿就跑的也是他。
他冲着齐意静静的说:“以后别管我,你他妈是我什么人啊,我用不着你管。”
他看着齐意因为太生气涨红的脸,看着他因为震惊眯起的眼睛,眼镜不知道摔到了哪里,没准儿是碎了。
他在竭尽全力的看着方野,好像想看看他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喝酒了?吃了假药?
可他看不清,近视也才一百多度,隔得没多远,就是看不清,白茫茫的糊成一片。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咸湿的液体满手都是。
方野轻轻的对旁边的老师说:“放开我。”
声音不大,但却真的被放开了,他踩着雪跑出了学校,像是被野狗追,再也没回去过。
搬家也就隔了两天,然后来到了这个破烂地方,城市的最边缘,住着一群老弱病残,衰败的好像一位癌症晚期快要死去的人。
方野的心在搬到这里后,就死了。
勉强活下去,或许是为了那一点点仅存的责任吧。
吱呀的开门声,打碎了他突如其来的回忆,转过身看了一眼,轻轻的喊了声:“妈,你醒了。”
林雪女士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坐在了沙发上,拿起来烟盒,给自己痛快的点了一支烟,靠在沙发的靠背上,闭着眼睛,轻轻的说:“我梦着你爸了,全是血,头上被砸了一个大洞,太他妈惨了。”
林雪扭头看着方野:“野子,你说,你爸他那么好的人,他怎么就死的那么惨呢?这好人怎么就没好报呢?”
哭泣声伴随着啊啊的叫声,在冬天的凌晨响彻了整个楼。
而方野竟然觉得今天真幸运,茶几上的烟灰缸没有砸向自己或者窗户,林雪也没有冲去厨房去拿菜刀照着自己的胳膊往下割。
她只是尖叫了十分钟,十分钟后,像是累着了一样,靠着沙发深深的喘着气。
方野坐过去,挨着林雪,抓过她的手,轻轻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揉着。
她的手肯定是麻的。
方野太熟悉了,做的也很熟练,他抬起头,看着林雪,笑了:“妈,饿了吧,我去煮点面,十分钟就能吃上早饭。”
方野看着锅里翻滚的面条,突然很想哭,那种情绪怎么都压不住,他一点也不想压。
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烧着沸水的锅里,伸手抹了抹,怎么都擦不完。
他把自己藏起来,在没人认识的地方不动声色的活着。
然而,命啊,都是命。
让他遇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那一位,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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