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燕武帝登基后,英王虽被封了实职,但老人家识时务,常常称病在家不上朝。众臣也不以为然,一来先皇在时,英王已告老了。只余爵位,没有了职权。要不是因为有宗室名号,根本也不会主理先皇的丧事。先皇的事了,他自然找借口在家休养,这是个聪明人。
这日大朝会,旨达各部,五品以上官员必须全到,挤不下的干脆站到了大殿门外。英王也被招来了,看来是有大事要商议。
武帝也不啰嗦,就一个议题,迁都到洛阳。文武大臣面面相觑,之前也没心理准备,新皇怎么这么任性呢。
英王听了心里暗叹,杨七就是个妖精,她好像早预计到武帝可能会迁都洛阳。一早就把外祖陈家的人都弄到洛阳发展去,这些年陈家在洛阳恐怕都发展成气候了。她联络一众兄弟姐妹也在洛阳建了商业街,几个哥哥姐姐都被提醒或逼着在洛阳置产了。自己在她的磨叨下,也在洛阳买了不少房地产。要是迁都,他们的亲朋好友都发达了。当下就表态:皇上英明,皇上有眼光,老臣是一百个赞成。
后族萧家是刚上来的新贵,一向拥护帝后,也都纷纷表示赞成。
刚上台不久的楚王杨玄荫有些发懵了,自己家的家产都在中兴,这冷不丁的去洛阳,怎么弄呢。后来一想,武帝对自家看重,自己可是重臣,说不得会给自家赐府第也说不准。
宇文太师出列上奏:“皇上登基才一年有余,刚平定了三王之乱,国家还须要恢复元气。现在迁都,新城要重新建设,皇室贵胄、文武大臣、宫人奴婢的衣食住行安排,家具产业的运输,费用巨大,恐动摇了国本。”
武帝道:“朕当晋王时,在江都当了十年的总管。后来,先皇又把洛阳赐为封地,那时朕就开始建设洛阳。朕的私产都贴进去了,多年来不停添砖加瓦,新城早已建设的不错了。主要是,朕有志从洛阳始,建一条大运河,沟通南北漕运,让国家强大,人民富裕起来。”
众臣意见不一,赞成的人少,反对的人多。其实在哪里建都城都可以,主要是舍不得那些家财罢了。
武帝早想好了,宗室成员,二品以上大员赐给府第,三品大员赐金五百两,给地皮十五亩自建府第。四品五品、官员赐金二百两,给地皮十二亩自建府第。六品及以下品阶官员,赐地皮五亩,自筹资金建房。当然了,要是个人财力足,在赏赐的基础上,增添点不算违制。
众臣知道皇帝下定了决心,说什么也不会动摇君心,只能摇头叹息。
英王府喜气洋洋,杨荣、杨芮、杨荆、杨蔚、杨茴、杨芙家、杨荞家,也都暗叹杨七有先见,这一迁都,他们在洛阳置办的商铺、宅院、土地都身价成倍增涨。
侍郎府里却心思不一,杨侍郎只觉闹心。他是宗室成员,赐给了郡公府。但搬到洛阳,要新添置不少家具与摆设,一些东西还要运输,算下来损失的不少。陈氏心花怒放,她被杨七逼着在洛阳置办了不少房地产,原本还抱怨杨七霸道,弄得她手里没几个闲钱,现在只剩下庆幸了。杨荀刚回都城,住在母亲萧氏留下的一处宅院,还没消停几天,就要迁都。他官卑职小,除了五亩地,皇帝啥也没给。萧氏留的产业都在中兴,洛阳那边啥也没有啊。这一家子搬过去,哪儿都要钱,要是没有父亲帮扶,他是真发愁啊。
杨七把陈氏和杨蕴请去春劲院,娘几个一起商议。陈氏喜形于色,喋喋不休。杨七等她兴奋劲过了才开口:“叔母,咱们那些洛阳的产业,要抓紧时间高价出手一大部分。”
陈氏眉毛都竖起来了:“你说什么呢?那是新都城,以后的房产地产都越来越值钱的,我为什么现在就要出手。”
杨七笑了:“大伯父他们告诉我了,只五品以上官员给些补偿,其他官员只给宅基地,都要自己建宅。我与大伯父商议过了,他准备在城中留下两处大宅院,城外留下两处大庄园,一处近些的做为燕兴邸的新总部,一处远些的大庄园种些粮、果、蔬,供自家人吃用,其他都高价出售。”
杨蕴问:“七姐姐,这是为什么?”
杨七答:“一来,看天时,咱们这位武帝,比不得先帝,是个不大靠谱的。洛阳都城未必长久,在这里置太多房地也是无用,不如换成钱。二来,看人性,众人皆无,我家太多,容易遭人恨。三来,看人和,我们娘儿们跟萧皇后一向不睦,现在萧家做为后族,恐怕很快要起来,我想把后路往南移了。”
陈氏最怕就是听到萧氏,她这半生,大多数的委屈与怨恨都跟萧家有关。想到萧氏成了皇后,萧家成了皇后娘家,头发根子都要立起来。再顾不得胡思乱想,马上同意了,让杨七做主,出手她在洛阳置办的房地产。
英王是个行动派,能力强,手下有能人。很快就把自家儿子女儿的宅子修葺一新,在江南李家订了很多新款的家具。杨七也找了些能人,把皇帝赐给宗室杨蒿的宅子装修好了。杨侍郎一边命人装修皇帝赐给他的新府第,一边准备帮杨荀在洛阳的宅基地上建一处新宅子。
陈氏心里不满,见了杨侍郎没有一个好脸色,夫妻俩相敬如冰。还是杨七劝她,这样很好,要是不给杨荀建宅子,他必然是要厚着脸皮跟父亲住在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麻烦。
陈氏明白过来,马上张罗着给杨荀在洛阳分到的宅基地上建宅子。杨侍郎还是不满意,嫌弃那边的宅子偏僻,离家太远。陈氏两手一摊:“杨三公子不袭爵,又不上朝,要离皇宫近的宅子无益。离洛阳皇宫近的宅子,大多数是皇帝赐下来的,少量闲置房子贵得离谱,家里钱帛不充足。新盖的宅子已经很好了,三公子要去城外的卫军中当差,离得也近呢。”
小萧氏对这样的安排不满意,闹腾得紧。陈氏道:“你也不用跟我闹腾,我一个内宅妇人,可没法子。原来的太子妃当了皇后,那是你们萧家的姑奶奶,你不去求她吗?”
陈氏又看了一眼杨侍郎:“反正,家里账上就那些钱,你愿意出多少,直接给三公子夫妇,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杨侍郎瞪了陈氏一眼,叫了韩氏、姜氏和几个管家上来,问了家里的情况。陈夫人这些年对家里的事是爱管不管的,都是韩姨娘操持,姜姨娘协助。
陈夫人说了,只要府里不克扣她娘儿们的月例,她也不出头,更没有意见。主要是侍郎府里收入有限,经手也没什么油水,她也想通了,出力不讨好的事,能躲就躲。杨七给她派了不少事,抄底稿,画册页,帮杨蒿经管春劲院的家务。她手里的钱都让杨七给哄走了,帮她置办了不少产业,投了一些生意,光看那些账册,她是既高兴又心累。
杨侍郎看了府里的账,就几大项收入。他的俸禄,中兴城外三处庄子的收息,西市两家铺子的收益,东市两家铺子的租金。支出却多了去了,给宗族出的钱,与各府的人情往来。光这两项就不少了。家里的人口算起来也不少,有一妻两妾,嫡长子杨荀家有一妻两妾,两个孙儿,两个孙女。嫡次子杨蕴在国子监就读,庶子杨芹、杨荫在开阳书院就读,庶女杨荷也是挑剔的,这些人的生活费用,求学费用也不少啊。上下侍候的婢女仆佣,吃穿住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样一看,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杨侍郎拿韩氏出气:“你就是这样管家的?账上有好几处都是赤字,要不是英王府帮扶,咱们府里岂不是入不敷出了?”
韩氏听了这话,跪到杨侍郎面前,硬棒棒地回话:“大人,府中收入就那几项,也不是妾经管的,收入多少,您可以找管事的人查。支出也是相对固定的,每年往宗祠和家学里捐多少,也都是您亲自签了名的,都按数交给族里了。家里的大小主子月例年例都是固定的,您不发话,谁敢增减?与各府的人情往来,都是您亲自过问,自己定的数,妾一点未曾改动。其他大大小小临时出了事情,也都是问过您的,都是按大人的意思办。前些年,夫人在蒿公子府中休养,大少夫人又奉旨跟大公子同去任上,大人才让妾代管着家务。如今,白累了这些年,也没落下一个好,真叫人心寒。今日刚好核账,妾也就把家务交还给大人,另寻人管着吧。”言罢,双手把账本,钥匙递到杨侍郎手里,磕了一个头,低垂着头站到陈夫人身后。
杨侍郎拿着账本、钥匙有些发愣,对陈夫人吼:“你是一家主母,这些事还要我为难吗?韩氏不干,你接手就是。”
陈夫人表情似笑非笑:“大人别发火,妾出身农家,没有见识,当不得您侍郎府的家。以前我当家时,你们大的不满意,小的也不满意。韩氏这些年管得很好啊,我要管,还不如她。您刚才莫名其妙的冲她发脾气,妾也替她不平呢。这个家我是不会再管,上年龄了,操不上心呢。还是请韩妹妹再操上几年心,等蕴儿媳妇过了门,就有人管了。再不济,请个内院管事的就好了。”
杨侍郎气够呛,拉不下脸,只能叫了姜氏:“弱水,辛苦你代管几年。”
姜氏淡淡一笑,接了账本和钥匙。姜氏对杨侍郎夫妇道:“夫人,这是大人让妾接下的,妾不忍看您两位为难,丑话须说到前面,要是管得不好了,您可别埋怨。大人,眼前账上就是这些钱,收入支出也比较固定。要是为长公子买宅子,还须另外想法子。您私账上应该比较丰盈,不会惦记公账上这点钱吧。”
杨侍郎听了这话,一下子沉默下来。刀不割在自己身上,自然不觉得痛。心里暗暗埋怨皇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迁都呢,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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