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人夫妇在英王府闹了一天,没什么结果。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个什么结果,拿不定主意,只能瞎胡闹。
英王有些烦了,对郑家人道:“别闹腾了,我家王妃说得对,就是这样。事情出了,就解决。郑小姐进了杨家门,也跟茴儿圆房了,就是杨家妇。只要不合离,别的媳妇有的,她也有,这点,我与李夫人可以做主。非要合离的话,我们也留不住。我建议你们等上几个月,一来让侄媳妇消消气,一来是防着怀上茴儿的孩子,到时还要扯皮。”
郑夫人猛然惊醒,也是啊,合离,不妥当。郑翠二十七岁,在这个时代属于中年妇女了。凑合过,杨家这个态度让人下不了台。你们倒是去郑家致歉,送上些好处,把郑翠接回去。可杨茴起脚走了,一家伙跑到遥远的南粤去。新郎都不在家,杨家又不去接人,郑翠总不好白白吃了亏,自己灰溜溜的回国公府吧。
郑夫人在皇后面前又是哭又是说,委屈得不行。皇后听了也直叹气,她虽是一国之后,可也没什么好法子。当事人都跑了,现在听郑夫人一面之词,也不好下决断。英王家的态度也很明确,愿过就过,实在不能过,合离也可以。
皇后有些不耐烦了,实在是听一个女人连哭带说的没完,关键是语无伦次的,还有些胡搅蛮缠。皇后道:“别哭了,听着烦。你让我做主,做什么主?这是你们两家的事,你先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郑夫人赶紧提条件:“英王夫妇亲自登门致歉,赔偿我女儿五万贯,郑重其事地把她接回去。还有,必须把杨茴的所有产业交给郑翠管理。”
皇后听了这话,终于明白为什么英王家是那个态度。这郑家,也太贪了。皇后冷冷地道:“女人出嫁从夫,懂不懂?怎么刚过门就跟丈夫打起来了。两人打架,不能只怨一个。你家姑娘的名声,我也是隐约听说过的,只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一张口就是五万贯,你们家挺贪啊。本宫是一国之母,每年的个人花销也才三四千贯。杨茴的产业,全给你女儿管,凭什么啊?男人也要有点自己的私产,总不能娶个媳妇,就得变成一无所有吧。你们家原来是这样的为人处事,怪不得英王家是这个态度。你家的事,本宫不管,自己解决去。实在不行,就合离吧。不想离,就等杨茴回都城,跟他商量。”说完,就让宫人把郑夫人赶出宫去了。
郑夫人回家哭天抹泪的,一个劲抱怨皇后偏心。郑家其他人不都是糊涂的,马上训斥郑夫人。辜皇后可不是个好惹的,敢在背后说她的坏话,让她知道了,下场凄惨。没看那高相,得罪了皇后,现在是一撸到底,提前告老还乡了。
郑家人在都城呆了三个月,问题也没有解决。族人们可不耐烦了,都推说家里有事,纷纷告辞还乡了。郑大人自己,也是有官职的,不能再耽搁,麻溜的回任上了。郑翠是想合离的,杨茴简直不是人,她受不了这人。可是郑夫人劝她:“离什么离?你都快三十了,再想二婚,还能有什么好人家。杨茴算条件不错了,年龄相当,出身名门,两家门当户对。杨茴有国公的爵位,又有买卖。家产丰厚。不过是年轻气盛,夫妻闹了矛盾,打骂几下,什么没法过的。等他回来了,跟他说说,让他认个错,将就着过吧。”
郑翠不高兴,把杨茴说得一无是处。郑夫人叹口气道:“你还年轻,别说他了,男人都差不多。你那些叔伯们,还有你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杨家的聘礼和陪门财真是不少,都被你爹握到自己的手里,根本没打算给你。你现在合离了,你的嫁妆也会被族里收回,你可怎么过呢?你现在条件可不算好,除了出身,啥也没有。倘若你爹贪图聘礼,把你嫁给更不堪的人家,你后半辈子可怎么办呢?”郑翠听完就哭了,是啊,现在自己是在二架梁上了,进不了也退不成。这段时间,她也想明白了,郑家人确实贪财。他们跟杨家这么闹腾,只是为了多要好处,根本没人关心她的死活和未来。
哭了半天,郑翠委委屈屈地小声说:“母亲,我,我可能有了身孕了。要不,您跟英王家李夫人说说,让她派人来接我回去吧。就听杨家的,凑合过。英王不是说,让我管杨茴的年俸和分家时的那些资产。杨家是大族,那些资产可比一般官宦人家强。我现在住在郑家这边,度日如年,心里七上八下的。”郑夫人一听,就用手戳了郑翠的头。这个小冤家,这么大的事不早点告诉她。不过,这倒是个好事,总算是有台阶下了。
李夫人听了郑夫人的话,挑挑眉。想了想才道:“上次的事,杨茴做得不好,我们家王爷狠狠地打了一顿。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们家是娶媳妇,不是请祖宗。郑小姐既然决定要过下去,就把脾气收一收。你我都是当母亲的,不比那些男人家。男人心里就是家族、利益、前途,不会真心为孩子们考虑。我对侄媳妇有两个要求,一是她要学会心疼自己的男人,疼爱自己的孩子。出嫁了,就不能心里只有娘家,什么好的美的都想拿回娘家去。二是,交给她管理的产业,可以不赚钱,但绝对不能赔本。我是商家出身的,一向很看重利益。不赚钱可能是自身能力不行,或者是运气不好。要是赔钱,就是人心有问题了。都是人,在别人手里是营利的,在你手里却是赔本的。你如果没那个本事,就不要管嘛,自有专业人员帮你管。就享清福,把孩子照顾好就行了。”
郑夫人还要分辨,李夫人摆摆手道:“你我都是过来人,大家族里那些事,什么不明白。你要是心疼自己的女儿,想她以后过得好,就教她点好。你们自己要算计她,我是管不着。可是,也别连累了我的茴儿。”
郑夫人叹口气,李夫人也叹气道:“哎,茴儿是我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亲自养了那么大。可是我家王爷一说让他过继,我心里不是想着,我这么大儿子白给人家了,而是想着他有了好的前途。英王家还算好的,嫡出子女成亲,也只给五千贯,自己攒点,父母私下里添点。可你们家狮子大张口,索要五万贯的陪门财,三万贯的聘礼。还不是我咬咬牙出的?都不是我儿子了,我出这么多钱为了啥?还不是想让他成个家,娶个五姓七望的贵女,好好的过日子。”
郑夫人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夫人,李夫人道:“你别看我,你们郑家也有不少男丁。也要娶媳妇,你们出多少聘礼,心里没数吗?怎么,你们家姑娘是金子堆的,别人家姑娘就是泥捏的?做人,要将心比心。我茴儿这样的条件,已经是不错了。你别以为他混,无可救药似的。那人是个顺毛驴,只要捋顺了,比谁都忠心,也很能干。你瞧我们家的杨七小姐,把皇后娘娘哄得开心,把她几个哥哥使唤的团团转。不光是那几个哥哥,还有几路表哥,甚至外八路的亲戚都能使唤动。这才是真能耐呢,把人卖了还替她数钱。”
郑夫人道:“别扯太远了,杨七小姐能耐与否,跟我们也没关系。你的两个条件我回去跟翠儿说说。她指定能答应,只从小让我惯的有些小性,又不是傻。这几个月,也想明白了。主要不是肚子里有你们家的孩子了嘛,为母则强,以后指定能过好的。”李夫人点点头,郑翠肚子里的孩子来的正好,太是时候了,给双方找了个台阶下。而且,杨茴年龄不小,也是该当父亲了。郑翠出身名门,说到哪去,也比小门小户的女子强远了。
郑大人一个月以前已回到密县任上,后继也没理会郑翠的事。当他知道郑翠被接回国公府时,事情已成定局。除了埋怨几句夫人,咒骂几声女儿,也就认了。郑夫人冷冷地看郑大人:“要不是你带着头跟杨家要这要那的闹腾这几年,女儿早出门了。翠儿已经嫁人了,她不想合离。又确定有了身孕,不回去还能怎么样?她是你我亲生的,你扣着那些聘礼和陪门财,还减了她的嫁妆。你想干什么?现在还咒骂她,想怎么样?你要还借着女儿打杨家财产的主意,我告诉你,没门了。以后,翠儿的事,就让她自己做主吧。”
郑大人又骂了几句,郑夫人道:“你想我把你干过的缺德事说给御史听吗?在你和女儿之间,我选她的未来。欠她的嫁妆,是你私自扣了,必须给她补上。不然,我上族里告你,看族老们管是不是管?”
郑大人被夫人逼得没法子,只能心痛地抽气,不甘不愿地给郑翠补了五千贯钱。郑夫人让可靠的人给郑翠送过去,还写了信。信不长,主要内容是说,这个世道对女人本就苛刻。郑翠命运不济,在家有不慈的父亲,时刻算计她。出嫁有无耻的夫婿,不管不顾的羞辱她。这两个重要的男人都靠不住,还是心里做别的打算。尽量顺着男人些,哄着他过下去。将来生下嫡子,爵位和大部分家产还不是嫡长子继承。以后要把孩子教育好,比什么都重要,千算万算,还是自己的孩子比较可靠。
郑翠经过这几个月的折腾,心越发沉了,也认命了。接过长怀、长念送来的账本,核对了十多日。基本上了解了府里的资产,库存有三千五百贯钱。粮仓有精米两千斤,精面二百斗,杂粮两千斤。仓库有各种布料共一百零三匹。不管是商铺还是庄园,都是营利的。庄园的种植有专业的庄头与庄丁,出息都是直接让依依食品厂拉走,年底一齐结算货款。商铺也有专业的掌柜与伙计。货源一般都是李家或不舍商行直接批发过来,货款是月结。国公爷的俸禄是每年一万贯钱和五千石禄米。
府里有两个管家,李长怀管外务,庄园土地,寻常往来送迎。李长念管家务,家长里短,吃喝拉撒的。厨房有五人,女红处有六人,男仆三十人,女仆二十人。
还有二个女管事,长怀媳妇秀花,管府里女人出行,购置妇幼用品的事。长念媳妇秀丽,总管府里的丫环婆子。郑氏看了冷笑,杨茴这是防着她呢。
各库房只剩下这些东西,还不如一个中等官宦人家的底蕴呢。可是也没法子,只能等以后再磨合吧。眼下跟众人不熟悉,丈夫又不在家,不如先维持现状,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杨家人与郑翠不熟悉,又看不上郑氏的作为。知道郑翠有了身孕,出于面子情,拿些东西登门看望过一次,也就不来往了。李夫人心疼郑翠腹中的孩子,常常来看望,有时候教导郑氏几句。
到了十月底,杨茴终于来信了。南诏国地形复杂,生物多样化。语言又不通,查起事来比较困难。大燕驻南诏大使叫崔祥,是英王妃的本家侄。找到他,他帮着查了一下,说没查出什么异常来。又说,南诏有上千年的古茶树,当地人一向用古茶树叶子泡水喝,自成一格。杨茴不大信,总觉得崔大使在隐瞒什么。通过一伙茶叶商人,知道是一个叫吴四信的人在运营南诏的茶叶生意。
杨依依看了这信,寻思了良久。得出一个结论,崔大使肯定知道详情,没有他的引荐与支持,吴四信一个晋地的木柴商人,怎么可能进入南诏,还能利用当地的资源做生意。不过,这也没法子,又没有规定,茶叶生意只能让某人做。吴四信跑到外族去做,又走的边贸路线,大燕皇帝都没法子管。好在,杨七这边的制茶技术更先进一些,竞争力还是有的。不过是,外贸上略有些损失罢了。知道是谁在运作,心里有了防备,也就不怕了。
腊月十五,天气特别冷。天要下不下的,阴云密布。刺骨的寒风能穿透人的肌肤,刺激骨头缝子。郑翠发动了,秀花派人去请孙小宛师徒。英王妃、李夫人、杨依依三位都来了。指挥着国公府的人,给郑氏最好的照顾。折腾到半夜,生下一个瘦弱的女孩。郑氏一听说是个女孩子,当时就哭上了。
杨依依看她的样子,直翻白眼,女人怎么都跟陈夫人一个德性。女孩怎么了?女孩就不是亲生的了,女孩就不能有一番作为了,怎么都是一副重男轻女的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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