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道:“《周礼》记,子女为父母报仇,律法能容。对于盗窃者或侵入私人住宅者,可做正当防卫。《燕律》载,女子嫁妆为个人私产,强夺私产者,才是强盗。强盗要伤人,要放火,怎么不能自卫。失手杀了人,是防为过当了。但那焦婆子是奴籍,恶奴欺主是以下犯上,失手杀死,不过是厚葬焦婆子,罚金而已。你还有脸说不事父母,你当初怎样与你家姑打架,闹得尽人皆之。人说出嫁从夫,你丈夫劝你,你为什么不听?”
郭夫人一时说不过老夫人,就撒泼打滚起来。老夫人想了想,拿起龙头拐,对着郭夫人狠狠一拐,把郭夫人打翻在地。郭夫人哪里吃过这个亏,爬起来,朝老夫扑过来。老夫人虽然年过七旬,但她是武将出身,随儿子出过征过的,平日也会练习武艺,强身健体。区区郭氏,没有武艺,只是寻常凶悍,养尊处优多年,除了心里还有股子狠劲,身子却是虚的。老夫人操起龙头拐,狠狠一通打。要不是看她是宇文基的亲娘,能把她打残了,这会儿,郭氏只有呻吟喘气的份,哪有还手的余力。
在场众人心里暗乐,解气的很。平日郭夫人是个滚刀肉,在府里横惯了。主要是她丈夫现在位高权重,看在老尚书面子上没人招惹她。她在府里辈分又长,自已又不尊重,别人只能叹气,白受她的气。
英王老夫人,是宗族中的长辈,又与国有功。圣上见了也得尊一声老嫂子,在老王爷灵前亲赐了龙头拐,可以说上打昏君,下打奸佞,打死了都白搭。
宇文基跪在老夫面前求情:“杨祖母,请息怒。家母如今上了年龄,脑子有些糊涂了。”老夫人这会也些喘气,就停了手。
宇文尚书吩咐:“快扶回去,请大夫。”
兰老夫人怒道:“好话不听,仗势欺人呢。我看你仗的谁的势?再敢欺负我孙女,我这龙头拐不认人的。”
老夫人拄着拐,英王妃扶着婆母立在当院,杨家人抓紧时间搬东西,除了屋里的几样大家具一时搬不了,其他东西都点齐了。宇文基也把自己的东西列了单子,一并搬了,一行人赶车的赶车,骑马的骑马,抬着东西,浩浩荡荡地往绿芙小筑去了。
众人到了绿芙小筑。老夫人与英王是第一次到这宅子,面积比普通的宅子大一倍。高高的门楼很是宽大,新挂的匾,大门左右对称有四大间门房。
进了大门,正对着的是一条南北向的通道。铺了青石板,直直的通向后门。通道左右对称六个大院子。
东边第一个院子,挂匾上写清正朴实,里面是四合院规制,正中间是一个长方形的小操场,围着操场种了一圈松树,这个院子住了一众女护卫。杨芙道:“你们昨日也没休息,今日又闹到这会子,不用跟着我,都歇歇去了。”十六位女护卫行了个军礼,走入清正院。
西边第一个院子,挂匾上写着平安兴旺,里面有车库、马厩、柴房、料库,还有七八间宿舍。杨芙让把牛马车赶入这院。
东边第二个院子,挂匾上写着紫气东来,是主家正院。一众人到了正院,也是四合院的格局。门房五间住两个婆子,几个丫环。院子正中间是一个圆形的花坛,中间种一株红梅,未到花期,枝繁叶茂。围着梅花种了一圈月季,此时有开有落,月季外围是一圈菊花,这会儿开的灿烂。东屋三大间,大檐,高挑,正中一间最大,是个正厅,厅门两边对称开窗,门前种了两株石榴,果实快成熟了。正厅左手边一间是书房,正面有门有窗,前面种了几十杆青竹,右手边一间是净房,门前种了一排一人高的花椒。净房旁边角落有一隐蔽的茅厕。
大厅里面的布置简洁大方,对着门的墙正中挂着一幅牡丹富贵图,附了一幅对联,“惟有牡丹真国色,花开之时动京城。”看落款竟是皇后娘娘亲笔。
杨芙让老夫人坐了正中的紫檀木大坐床,英王夫妇坐了左手边的第一个罗汉床。杨荣与杨依依坐了右手边的第一个罗汉床。杨芙夫妻坐了左手边的第二个罗汉床。床上都铺了暗红色镶玄色边的座垫,正中设有一个绿檀木小方几,。
原留在这里的一个小丫环碧桃,送上茶来。今年新的雨后龙井茶,无瑕的白瓷杯。老夫人看杨芙一眼:“不用管我们,你去屋里把衣服换了,洗漱一下吧。”
红香绿玉应了一声,扶起杨芙回了北屋。北屋有廊,高阶,上首有两间主卧,中间一间是化妆室,下首两间是内库房。门前阶下种了一排牡丹,花期已过,枝叶葱茏。一众人正往库房搬东西呢。南屋五间,有三间是小厨房,一间是茶水房,一间是杂物间。
绿芙小筑是英王妃委托崔家人帮忙前买下的,看房的杨生财媳妇进来给众人见了礼,这妇人很会说话,给老夫人大略介绍了一下。英王妃让杨生财两口子负责修缮,杨七小姐也参与了一些意见,设计了一些家具。比如书房里设了高脚桌椅,整面墙的书柜、书架、博古架组合,还有一个特大的沙盘。卧室里也是一套拔步床,比抬到宇文家的那个床还要大,还要好看呢。化妆间里,一个十开门的大衣柜,一个半人高的穿衣铜镜,还有一组叫沙发的怪家具。光这些家具就费了不少事,还是李夫人帮了忙,当然那钱也花的不少。
李夫人说就是杨大小姐宠着小七,由得她折腾。原想着,主家也不能上这院里住着,这不是白费钱吗?没想到,才新婚第二天,就能用上了。
西边第二个院子,挂匾是惠风和畅,是个客院。格局也是四合院,门房四间,左边两间住厨娘。右边是装食材的库房,地下挖了一个极深的地窖。储冰、储酒用。院子中间是一个大鱼池,养着一些鲤鱼。池沿上围了一圈六个大花盆,种的是睡莲。大门正对着是一个五间格局全打通了大宴客厅。北屋挑了高檐,做了高阶,有五间客房。北屋与大厅交接的角落做了一个茅厕。南屋五间是大厨房。
东边第三个院子,挂匾是心灵手巧,是个洗衣、染织、做女红的院子。高阶的北屋是放各种布料的仓库。五间南屋住了十几个女使。院里搭了几个晾晒架子,院里有一口深井,一个水池。专门在后墙角向外修了一条暗沟,直通坊外的明沟,用来排水。
西边第三个院子,挂匾是谦恭受益,是男仆们的住处。与女护卫的院子格局一样。只是操场边上没种松树,倒种了一圈皂角树。
红香绿玉帮忙,杨芙与宇文基洗漱了,定定神,换了一身居家衣服,又来陪祖母。厨房里送到一些吃食。是依依食品厂出的压缩饼干、猪肉松、粽子糖、果仁酥糖、窝丝糖。烤了一些羊肉串,拌了一些胡瓜片。蒸了香油鸡蛋羹,煮了油炸面,面里放了两颗青菜,几片卤牛肉,半颗卤蛋,一点香菜葱花。
杨芙吩咐:“你们不用侍候了,都去惠风院吃饭,吃饱了都歇着去。”众人昨日都没睡好,今日又忙活了半天,劳心劳力的,这会儿真饿了。都行了礼,出去了。
屋里的人沉默着吃了一大碗油炸面,又吃了蛋羹。开始吃零食,喝茶,闲聊了几句。老夫人看杨芙的情形还算镇定,也放心了。知道小两口累了,对众人道:“不早了,咱们走吧,让他们都歇歇。绳钩队留下八个人,暂住到谦恭受益,明日护着小姐回门。”
杨家人走了。杨芙松了一口气,愁上心头。从昨日起,一直神经紧绷。自己虽早听说宇文家郭老夫人是个糊涂的,也想好了尽量忍着。都说千年的媳妇熬成婆,新妇哪有不受点气的。没料到,自己竟是个忍不住的,崔妈妈更是个爆炭,一下手就要了一个老婆子的命。这是怎么了?昨日见了杨七杀伐果断,给自己的人做安排。今日又见老祖母龙精虎猛,痛打郭夫人。到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想到这里,又怕宇文基难受。到底是亲娘,这一顿打,不知道伤的重不重,心里肯定挂念,让跟宇文基的人上来。
宇文基带过来婢女两人,黄香、松香。近侍两人,亭子、柱子。杨芙小声吩咐:“既跟了我来,我不会亏待你们。以后你们的月例都跟我这边的人同等,黄香、松香得一等侍女例,住主院门房左手第一间,第二间是我那四个侍女,你们以后就听红香安排。亭子、柱子得一等仆从例,住谦益院的门房左手第二间。”四个人都施礼称是。
杨芙又道:“黄香,你悄悄回尚书府一趟。打听一下老夫人的情况,看伤得重不重?能赶在霄禁前回来最好。回不来就在公子那院里暂时住了。”又叫松香赶紧把大人的衣服先整理了挂到衣柜里。让亭子柱子把大人的书、文具和模型,工具都搬到书房去。
宇文基看她忙完,闭目养神。就走过来,坐在她身旁。边给她揉肩膀边问:“咱们坐的这个家具叫沙发,软乎乎的,却是什么材料做的?以前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听说是七妹妹设计的,能不能给我父亲做上一套,他上了年龄,总嫌坐着腰痛,又说硌得慌。”
杨芙揉揉眉心,心道这人真是心大,今天闹腾成这样,他还有闲心问这家具的事。不过这样也好,宇文基最喜欢与营建有关的事情,材料、工具、家具只要有新奇的,总是特别感兴趣,颇有赤子之心。
杨芙柔声道:“七妹妹说这些东西都不易得,传出去怕让御史说奢侈,就是我娘家李夫人的匠作园里做的,自己家人弄几个享受享受罢了。听说是用松木做了架子,特制了一些弹簧做成垫子,弹簧垫外包了乳胶与蚕丝绒,外边再用牛皮缝合。又放了鸭绒填充的靠垫与坐垫,这些东西都有弹性,坐着觉得特别软。你要孝敬父亲,我明天再给你定做一套。尺寸可大可小,跟咱们这个一样可使得?”
宇文基笑道:“嗯,尺寸跟这一样就合适。”
杨芙很累,坐在沙发上,眯着眼养神,想睡又睡不着。黄香十分靠谱,在霄禁前回来了。她跟两位主人回禀:“尚书老大人还好,晚食吃了一大碗馄饨,两个果子,两块核桃枣泥糕。太医看了,老夫人都是皮外伤,说没动筋骨,养养就好了。躺在床上骂人呢,声音可大了,中气十足。韩少夫人在跟大公子闹,让大公子去救他表弟出来,大公子已答应了,交了押金,寻了保人,保出表公子,送回他家去了。”
杨芙听了黄香的话,赏了她一把银瓜子,让她休息去了。夫妻二人才回卧室,让红香服侍着换了寝衣,散了头发,一同歇着去了。
杨芙觉得宇文基像个大狗,一直在她颈间闻嗅,在她背后拱,就道:“今天累了,没心思,快点睡吧,明天一早先往宫里上书,拜谢帝后去,出宫后再回门,希望帝后不能怪罪咱们才好。”宇文基其实不是想做什么,就是觉得挨着娇妻,心里踏实,觉得幸福,生活有倚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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