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二年六月十三日,天气晴朗,炽热的太阳烤着地面。
马上就要到夏至了,但是大半年来却滴雨未落,田地都被旱得皲裂了,但是村里乡亲们的脸裂得比田埂还开,民间有句农谚:夏至无雨六月旱,看着地头上蒸腾的热气,大家都知道这一年的收成怕是都要遭了。
就算坐进了大巴车,开着空调,可是那股热气却还是一簇一簇地往车里面涌,整个世界都像被装进了蒸笼里,把这一车的人快蒸熟了。
“操你妈,每次下注都不看牌,把老子的钱都快输没了!”
大巴车内,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一边大骂,一边抡圆了胳膊,狠狠扇在一个老头的脸上。
力道有些狠,老头一个没站稳,后退了两步,摔在后排的座椅扶手上。
哗啦,老头把牌桌上撞翻了,桌上的扑克牌一下漫天飞舞,像柳絮一样纷纷扬扬撒落在车里。
老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有些懵的脑袋,随即也抡圆胳膊,朝年轻人打去:“你他妈的骂谁呢?我妈是你奶奶!”
年轻人不甘示弱:“那也要操你妈!打的什么破牌,会不会打?”
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畜生!老子当初就应该在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把你塞尿桶里淹死!”
“老子现在就把你摁尿桶里淹死!”
“……”
一时间,大巴车内,老头和年轻人打成了一团,中间还混杂着各种骂声。
你问候我亲妈,我问候你祖宗,顺着辈儿的往上骂。但是真要算起来的话,其实他们把自己也骂了进去——谁让他们是俩父子,老的叫徐宝库,年轻的叫徐巴。
对于这俩人的斗殴,大巴车上的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都是一个村子的,大家是个什么德行,早都见过了。
早些年的时候,是徐宝库揍徐巴,苕帚、拖鞋、暖水壶,见着什么就抡什么,徐巴常年都是鼻青眼肿的。现在徐宝库老了,轮到徐巴揍徐宝库了,苕帚、拖鞋、暖水壶,也是见着什么就抡什么,简直是遗传。
徐巴他妈早就被徐宝库打跑了,留下这父子俩互相折磨。
基因真还是个强大的东西,这俩父子不只外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德行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徐宝库是个赌鬼,见着牌桌就走不动道了,年轻的时候曾创下过三天三夜不下桌的壮举。现在徐巴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六岁就辍学去混社会了,在一家棋牌室里守场子,什么八十分,斗地主,数张子,丁钩钓鱼,信手拈来,玩得比谁都溜。
徐宝库现在到底是年纪大了,没几下就被徐巴摁倒在地上,手脚都被徐巴夹住了,只能任由他一个巴掌接一个巴掌地抡,很快就糊了满脸的鼻血。
红姐伸头看了看,有点担心地用手肘撞了撞我:“你不去拦一下?万一打出人命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拍拍红姐的手背,示意她安心,“这父子俩打了几十年,要出人命的话早就出了。喏,见义勇为的人来了。”
“徐巴,你别太过分了。”
一个身影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徐巴从徐宝库的身上撸了起来。
徐巴回头瞥了一眼,打开他的手:“徐继铭,关你屌事。”
来的是徐继铭,也是石溪村的人,和徐巴差不多的年纪,但比徐巴更精瘦一些。
“他是你亲爹,你也不怕把他打死?”徐继铭问。
“他是我亲爹又不是你亲爹,别人都不管这闲事,显着你了?”徐巴冷嘲热讽起来,“我知道了,该不是你自己亲爹喝符水喝死了,你心里难受,现在上赶着要认别人的爹了?”
说完,徐巴还故意低头对徐宝库说:“老头,这里有个便宜儿子你要不要?”
徐宝库嘿嘿地笑了起来,满嘴的血。
这话显然刺激到徐继铭了,他脸色一沉,挥拳就打了过来:“你他妈的找死!”
大巴车继续晃晃悠悠朝前行驶,一摇三晃。
徐巴和徐继铭分别坐在第一排的最左边和最右边,脸上都带着淤青,坐下的时候还互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