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的言下之意,是回F区祭拜时问问已故的omega父亲的意思。
这让沈烬一阵心慌,竟然有种要去见男朋友家长的感觉。
对方看穿他,轻声问:“怎么,学长也会为这种事紧张?”
“我紧张?”沈烬干笑一声回答,“我温柔漂亮乖巧懂事谨遵O德随便哪个家长都挑不出毛病,有什么好紧张的?”
“没想到温柔漂亮乖巧懂事的意思是耍赖骂人打男朋友。”顾屿一点不给他留面子,说,“我看新华字典该更新了。”
沈烬恨不得在顾屿肩膀上咬一口,却为了有口早饭吃忍辱负重,只能乖乖趴在桌边,等顾屿拿吃的过来。
他看着晨光中顾屿的身影,不禁感叹:“我堂堂C大第一野王,不会被你惯成柔弱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娇O吧?”
“呵,少装。”顾屿把碟子放下,说,“学长下楼倒垃圾都要去旁边烧烤店蹦跶两圈,峨眉山的猴子都没你活泼好动,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艹。”沈烬感觉大事不妙,“他们几个卖我?”
此前顾屿曾让他暂时别碰烧烤店的“不健康食品”,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顾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刻就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烧烤店的兄弟也为了紫晶把你卖了。不过偶尔吃没关系,等病好了我再带学长去,想吃多少吃多少。”
沈烬怂成一团,边吃边说:“我知道错了……”
“都说没关系了。”顾屿微笑,“学长没跟以前一样开两瓶老白干,已经算为我的心脏着想了。”
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随之而来,沈烬耸拉着耳朵一边保证绝不再犯一边捱过这顿饭,总算和顾屿一起踏上了回F区的路程。
*
C市F区跟从前一样,仍旧是周边最发达热闹的区。
沈烬握紧兜里藏好的东西,从车窗里看着车子从家附近的街道驶过,却始终没有要司机开慢一点的意思。
只是一年多没回来,F区似乎又建好了两个新的商圈,新年临近的喜悦洋溢在每一条街道,此刻还算宁静的,恐怕只有城东的公共墓园。
顾屿的意思是在附近的商店简单买两样东西过去就好,沈烬却挑挑找找,说带过去的花得买紫色。
顾屿轻愣之余,也很好奇:“你从哪儿知道他喜欢紫色的?”
“嗷,我猜的。”沈烬埋着脑袋回答,“之前理衣柜发现了一双紫色的毛线手套,你的衣服堆里也就这个是亮色。”
手套的走线歪歪扭扭的,尺寸也已经偏小,但顾屿却单独将它收在盒子里,显然不是商店买来的东西。
顾屿看着沈烬认真得一动一动的后脑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对方手腕:“学长怎么什么都知道?”
“废话,学长比你多读一年圣贤书。”沈烬抱起老板包好的花,另一只手牵住顾屿说,“走吧。”
F区的道路两侧依然飘散着熟悉的腊梅清香,临近中午,阳光暖得醉人,顾屿握紧沈烬的手,也不知道为什么聊起了从前不怎么与他人聊起的omega父亲。
他说:“他很喜欢紫色……他的中学校徽,我爸送他的第一束花,以及我的幸运色,都是紫色。”
“小时候他老给我买这个颜色的衣服,我不太喜欢,要不是踩上去会发光的鞋还不错,我可能这辈子也不会妥协。”
“只不过我有记忆的时间没过多少年,他就一直在生病,有时候吃东西反胃,有时候头晕流鼻血,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
“等有结果的时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
“他没什么亲戚还在,不过有几个中学同学经常来看他——有一次他们碰见我爸,互相都顾不上中年人的体面,一见面就在医院后门动手打起来了。”
“也只有那一次,他发烧口齿不清地和我说,想回学校,想回他的爸爸妈妈都还在世的时候。”
“我本来以为……不会太快。”
“可是他病得最严重的那段时间,医生连镇痛剂都不再给他开了……没有药能缓解他的病痛,所以医生只能两针葡萄糖打下去,告诉他这是最新的强效镇痛剂,他也会模糊地说一句,感觉好些了。”
“我陪着他,一口饭也吃不下,他大概是病得有点迷糊了,清醒的时候不知道去哪个病友家属那里弄来一包辣条,还说只要我乖乖吃饭,就给我辣条。”
“他忘了我已经十几岁了,以为我还是吃不到垃圾食品就闹着不吃饭的三岁小孩儿,我不敢看他,只记得自己埋头把饭全刨进了嘴里,也不知道后来辣条吃完没有。”
“他去世的前一天,我在医院后门那条小道又碰到了那个说自己有特效偏方的大叔,他说一个疗程见效,就两周,包治包好。”
“我站在那儿很久,脚下踩着纸。钱一样的枯枝落叶,隐约听到很远的地方在办丧事,有哭声,有唢呐声,像是要来把人接走。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于是我就给了大叔一千块钱,买了那帖药。”
“但事实上我很清楚……那只是掺了点草药根的寺。庙香灰而已。”
顾屿没头没尾地念叨了许多,也不知道是说给沈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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