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阿金年幼时住在一家七口搭的棚子里,跟姐妹兄弟挤得头挨着脚睡。她十四岁那年,曾经对上苍许下誓愿:我要发财,我要买房。
后来,程阿金真的发财买房了。这个人钱多得没处花,沉迷在世界各地置办房产,不是大房子她不住。陆适闲来无事清算过她在房产上的开支,光是房子所在的城市名就抄了三张纸。
有钱人很快乐,和有钱人做朋友很快乐,前提是这位有钱人不能是个又吝啬又高傲的自私鬼,例如程阿金。她一朝得势,跟家里断绝关系,买的房子就只给自己住。
赵姐撞开门冲进来,一把抓下头上的耳机,喊道:“老板,你家里那几个小的又来闹事了!”
程阿金忙着搓麻将,头也不抬地说:“哎呀,随便找个理由喊他们滚。等等等等,我吃我吃。”
陆适把牌推出去,程阿金笑嘻嘻地收下一张二筒。赵姐比她还急,说:“你妹妹说今天不给个交代就一脖子吊死在大门口,会上社会新闻的,这里也会变成凶宅。”
“真是欺人太甚,到底想怎样!”程阿金生气地一锤桌子,颤抖的手指向程遂,“让我一张牌会死吗?看不见我的眼神吗?给你老娘我出八万!”
程遂理都不理,自顾自出个发财。程玉赶紧出手去拿,程阿金猛地站起来探身攥住她的手腕,怒目道:“不许碰。我问你,你是被谁带大的?”
“是……”程玉眼神飘忽,“我不碰了。”
坐她旁边的陆灯见她露怯,恨铁不成钢地给她肩膀一掌:“拿下这个就差不多了,你真不要?”
程玉赔笑道:“哈哈,等下回再要。”
程阿金满意地点头:“对喽,来,小陆,你的。”
陆适低头笑笑,出牌。程阿金正考虑自己该不该拿,赵姐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她的衣领,大力摇晃道:“吃屎啊老板,你老糊涂了?妹妹要在门口吊死了,做姐姐的不去见她最后一面?”
“赌场如战场,重伤不下火线。”程阿金用力推开她,威风八面地挥手说,“我要是走了,谁来继承我这马上就能听牌的大好河山?”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干瘦的身影跟风吹起的柳条似的荡进来,眨眼间便飘到程阿金旁边,坚毅地说:“阿金,你放心去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保准帮你把这四个人打炸喽。”
她说着,视线轻飘飘地扫过坐在牌桌边望着这边的陆适、程遂和程玉加陆灯组合,像是老成的野狗在咬碎骨头前先把骨头舔一遍尝鲜。
程遂毫不避讳地把手放到桌上,撑着下巴看她。程阿金被她这形销骨立的模样惊到,侧目道:“我能信你吗?”
唐蒄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两张牌,玩世不恭的气度跟着眼神一起从眼角里淌出来。手里的东西为了配合陆适的近视眼,特意加重了花面的颜料,唐蒄用指尖摩挲着图案,话明显是说给赵姐听的:“带阿金妹妹出去吧。”
外头的事可是十万火急,那老太婆连上吊的绳子都准备好了。赵姐火急火燎地把程阿金拖走,唐蒄拉过椅背坐下,笑着问:“轮到我了?”
剩下的人都没表示,程遂点头的动作显得分外明显。面对着众人不加掩饰的冷淡气氛,唐蒄不怎么在乎地笑了笑,随手泰然地摸出一张四条。
唐蒄的下家是程遂。她不作声,摸着手底下的牌,在心里推敲唐蒄突然发疯闯进来的原因。
唐蒄和程阿金认识的时间比她认识程阿金的时候还要早,据说程阿金就是被唐蒄的姐妹收养的。瞧程阿金那副样子,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收养什么不好,偏要收养这种东西。
程遂不动声色摸了张牌自己留着,跟唐蒄一样丢出张四条,砸在桌子上的声音沉闷至极。
接下来轮到陆灯和程玉。陆灯不知道这位蒄阿姨的底细,只是幼年时在程家偶然见过她几面。后来陆灯出国,就更没见过了。况且唐蒄和程家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程玉应该比自己更了解她才对。
唐蒄看着程玉,程玉也在看着唐蒄,两人面带微笑,亲切融洽。救命啊,我根本不会打麻将,程玉用手肘捅向陆灯求助,让她决定要不要跟。
见程玉表面平静背地恐慌,陆灯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这唐蒄阿姨有这么恐怖吗?
唐蒄坐在两人对面,双手交叠撑着下巴,嘴边从进来开始就带着笑,仿佛海啸地震泥石流山体滑坡都不能使她变色。陆灯想起aaf党了结后kira酱殴打西娜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陆灯低头对程玉道:“随便打一张吧。”
程玉如释重负地拿牌,说:“陆阿姨,轮到你。”
全场注意力一下子加在陆适身上。她在程家待得挺久,与唐蒄见面的机会自然比旁人多。程遂是半退休状态,时不时往公司跑,程阿金手里捏着股份赋闲在家,跟她鬼混的就是唐蒄。
家里人多,凑桌麻将不是什么难事。陆适很少参与,一般都是随便叫个人来打。玩家如流水,并称风云双鹰的程阿金和唐蒄名扬四方,只有她们能在牌桌上立于不败之地,岿然不动,呼风唤雨。
程阿金在业内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天才麻将老太。此人狠毒狡诈,全无章法的出牌方式下掩藏着步步为营的叵测诡计,一旦顺着她的思路走,即会落入她精心编织的陷阱。
好比刚才,如果程遂真的依言出了八万,恐怕现在对局早就结束了。与程阿金对局的人都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唯有程遂不会被她影响。
没错,因为她根本就不吃程阿金这一套,程阿金擅打感情牌,倚老卖老威逼利诱要求对方出对自己有利的牌,从而达到自己成为雀神的目的。程遂不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程遂恨不得她赶紧死,因此她的招数对程遂不起效果。
至于眼前这位唐蒄,陆适从未与她交手,只知道这人手段高明,也不惧怕程阿金的作妖大法。她犹记得那次赵姐邀她看好戏,竟然是程阿金和唐蒄打麻将,最后程阿金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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