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安鹏举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有时是说话不算话,但在懒得思考的情况下,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却能巧妙地重合。
说会帮程玉救人只是客套,面对一群没脸的怪物时,程玉选择躲到周锦身后,安鹏举却直接找东西干架。
她在屋里扫视一眼,正好看见墙角立着一根扑虫的长竿,伸手薅来剥下虫网,将杆子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对着迎面过来的无脸怪劈头盖脸打下去。
那根竹竿被她拿在手里耍得无懈可击,不仅锤倒了几个冲上来拦她的对手,更是把祭奠室里摆着的桌椅瓷器砸得稀烂。
那人应声倒地,安鹏举还在挥着竿子继续打人,程玉光听着惨叫声就不忍去看,震惊地问:“原来小安是个这样的人吗?”
站在她身边的谢昭阳痛苦地点头道:“是,当年她大闹天宫的时候我就在场。”
唐霖和周锦互看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看见任何怪物的事实。看来柳奶奶的致幻蘑菇仍在起效。
最后一个挡在面前的人被安鹏举一竿子打翻,安鹏举挡在门前,冷着脸高举着竿子冲到程玉面前作势要打。
“你干什么,别打我啊!”程玉怕得不得了,绕到周锦身后大叫道,“大师,她被鬼控制了!”
周锦带着担忧的表情望着安鹏举,后者收起竿子,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啊呀,不好意思,打得有点上头啦。”
程玉无话可说。
除了周锦以外的人谁也没进过祭奠室,如今才算看得此处真面目。不知道是谁的主意,这里的墙上挂满了遗像,黑白色的眼睛注视着每一个人,风里漂浮着异样的气息。
昨天这里还不是这样的。
周锦的目光落在被安鹏举打得歪歪斜斜的神龛上,她走上前伸手将其轻轻往旁边一移,神龛轰的一声倒在一旁,露出一道不仔细看便看不出来的与红色墙壁同样颜色的暗门。
果然,神龛背后还一扇没封住的门。
正当众人犹豫是不是要推门查看之际,一只手将那扇窄小的铁门从密室里面推开了。
那是只十分瘦小的手,看上去竟像是承载不起推开铁门的力道。矮小的身形整个人从那个狭小的洞口里探出身来,暴露在祭奠室里红色的装饰灯光下。
余燕子一眼认出这是昨晚经过窗前的那个矮人,等她看清这人的脸时,即使是做过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柴杆似的脖子支撑着被皮肤紧紧包裹的头骨,粉色表皮纠结着覆盖在面部,顺着起伏形成丘壑,山脉般纵横交错,像是一截被火烧融又重新凝固的蜡烛。
“你……你是……”安鹏举暂时不能消化这种冲击,慌得连竹竿都拿不稳,壮着胆子问,“你是人是鬼……”
眼睛是她脸上唯一醒目的人类特征,闪在昏暗的光线里,又因为她的面部过于狰狞,让人不敢直视。
“这个人只是烧伤了脸和脖子而已,”许双卿还算淡定,抬手按住安鹏举的肩膀说,“你稍微尊重一下人家。”
那人的目光落到许双卿身上,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沙哑的字句来:“没关系,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我是鬼,她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你的记性还真差,我们不是昨晚才见过面吗?”这人将袖子卷起来,露出皮包骨头的手臂,对安鹏举道,“昨天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是你打开了我睡觉用的棺材。”
安鹏举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木乃伊!”
程玉也说:“你为什么要睡在棺材里?”
“村里人看到我出现会被吓死的。”她稍微往里靠了靠,有些疲惫地坐在了暗门的门框上,“前些天祠堂起火,我在火场游荡几圈,那些人就怕得要命,逼得那个最看重名声的刘炳辉把你们请来驱鬼,这还不够表现我的恐怖吗?”
“大师说对了,原来这里真的没有鬼。”缩在角落里的唐霖为周锦的准确判断击节叫好,她不想在这里多留,便直截了当地问,“柳奶奶在哪里,是她叫我们来的。”
“她有别的事情要处理。”那人的两条腿在墙边挂着,干瘦得像两截腊肉,“你们应当看过我们留在车上的字条,我们马上就要动身离开,走之前有样东西要交给你们。”
周锦说:“不必,把司机还给我们就行。”
“这是一份很珍贵的礼物,知道它的来历后你们一定会欣然收下。”她抬起枯枝般的手抚过自己的脸,“曾经我因一场大火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却活到一百一十二岁了。”
程玉心里暗暗吃惊,说:“你活得好久啊。”
她笑了两声,道:“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人就是要活得久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啊。”
周锦心中只觉得奇怪,这人经历过一场大火,浑身上下被烧得不剩一块好地方,躯干犹如一张风干的皮囊覆上一架消瘦的枯骨。就算是身体健全的普通人都未必有如此长寿,以这样残破的身躯也能活这么久吗?
许双卿也略显诧异,她不是没有见过中毒烧伤后还能继续生活的患者,但这个人的情况极其严重,光是可以观测到的露在衣领外的脖子和手臂就已经完全碳化,尤其是脖子的烧伤程度,甚至到了会影响呼吸系统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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