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她珍而重之的影像在快速逝去,那些人影声音被拉扯成秾白的丝线,缀在蝴蝶的翅尖上,轻飘飘地飞走,消失在夜色里。
白色的头骨内仿佛空空荡荡,蔚蓝的光海中,盘踞成网络的记忆节点和链接线相继黯淡——那里变成了又一个暗区。
宫纪被泡在血海里,声音从遥远的水面传来,陌生的气息如水母触须盘绕着她。她想把身体缩起来,却被一只手强硬地按在床上。
“心跳频率每分钟大于110次,血压水平低于9060hg,她需要紧急输血!”
“不是让你把她完整带回来吗?她的出血量为什么这么严重?”
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熟悉的气味和温度丝缕缠绕,如一只温暖的钩子拖拽她昏沉的意识,意识在撕扯中迷蒙地复苏,回光返照一般,记忆黑区猛然亮起一瞬。
宫纪的挣扎停了下来,光丝坠入这一片即将湮灭的光区中。
“川梨,快一点。”
两年前,宫纪将两个人的通行证从抽屉里拽出来塞到包里,一边往门外走一边把头发盘起来。
“为什么一到去医学实验室的日子就这么磨蹭?”
渡边川梨拖着外套从屋子里跑出来,挽住宫纪的手臂。她想了想,对方才的问题避而不答,而是说:“小纪,明天我带你去见我的资助人吧!”
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为什么这么熟悉?
曾经某个瞬间门,她或许听到川梨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宫纪的脑子里空空荡荡。她回忆无果,和川梨一同踏入走廊尽头的一团天光。
这句话为什么这么熟悉?
记忆像鱼群张着嘴巴惊叫溯回的这一刻,她想起来了——每次前往医学实验室,被清洗记忆之前,渡边川梨都会作出这样的承诺。
她是实验室里的白鼠,她在记忆迷宫里面轮回、打转。
在校期间门,她们的好奇心和学习欲望无穷无尽,每日天光未起便咬着土司片奔向图书馆。午休时,她们匆匆跑去图书馆的休息区占座,窝在一个沙发里分享同一杯咖啡。直到很晚,宫纪等在门口,闭馆音乐悠然回荡,她看到川梨抱着沉重的资料向她走来。
春夏秋冬,她们的衣摆拂过春枝,掠过繁花,听过叶落,沾过飞雪。她们亲密无间门,头发慢慢边长,在微风中绞在一起。
那时候的宫纪还不是一个神经质的人,渡边川梨替宫纪剪头发,剪刀的刀尖抵在后颈上,宫纪昏昏欲睡,漆黑的碎发簌簌地落在川梨的手腕上。
对于精力无穷的、求学的年轻人来说,某个突如其来一晃而过的念头将是某段学习生涯的。
有一天,渡边川梨突然说:“我想去医学实验室见习,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温柔的橙黄灯光下,宫纪用笔头支在下颌上,歪着头想了想,问:“很难拿到许可证吧?我们竟不是医学专业的学生,也没有拿到任何相关证书
。”
渡边川梨信誓旦旦:“放心吧,我都可以搞定。”
渡边川梨真的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宫纪第一次走后门,翻着那张通行证左看右看。
她抬眼问:“你怎么做到的?”
渡边川梨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的资助人是这家医学实验室的最大股东。”
资助人。
宫纪知道,渡边川梨口中的资助人相当于“家人”。
她们关系非常要好,互相交付全部信任的时候,宫纪曾给渡边川梨看过自己的家庭照片。在炙热的白日,宫纪的手指点在照片上,认真地说:“这是我的伯母,是她告诉我,我将来可以成为一个警察。”
就像宫纪固执地称呼“伯父伯母”一样,渡边川梨也将领养她的人称作“资助人”。
“因为他只会给我钱。”渡边川梨一转椅子,无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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