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的人性命倒是无忧,早在多年前就被疏散离开了本岛,分散在周边多个国家的边境,可失去了家园和领土,他们的国籍和身份都成为了一张废纸,不但变成了难民,还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一些。
“我的故乡只是一座小岛。”他指的显然是d区。
“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太多,我们生产生活需要的几乎所有原材料都靠海运进口,这是全国的命脉所在。”之慎说,“答得岛沉了之后,你应该能想到那些人去了哪儿——那几年,我的家乡饱受海盗侵袭,他们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定埋伏在哪个港,海军也不可能四面八方全部布防。货运船只有一半都被糟蹋了,他们什么都缺,不相信有国家愿意和他们谈判交换,所以直接扣押船只,杀人越货。”
君洋紧紧抿着唇,瞳孔骤然收紧。
“看照片的时候,只觉得是神似,现在看到人了……”之慎缓缓说着,展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你和哥哥长得真像。”
他把文件袋打开,取出里面厚厚的一摞照片,随意拿起最上面两张,靠近身边的人,几乎是耳语地说道:“你看,是不是很像?”
君洋低头看看照片,一声不吭。
“我们不是唯一受灾的地区,所以联盟组织各国对答得海盗在全世界海域进行联合清剿的时候,我的哥哥也去了。他带着我们的舰队和海盗正面作战,打了七天七夜,这七天里他不眠不休,最终把海盗逼到了一座小岛上,全部投降。因此,他成为了我们的‘战神’,那一年他才二十二岁。”
之慎看向君洋,忽然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君洋捏着一张照片,没有抬眼:“知道,之慎王子。”
他很久没见过这些老照片了。
照片里的小男孩面黄肌瘦,穿着不合身的学生装,迎着刺眼的阳光面容有些扭曲,眼里尽是迷茫与无措。他和另一些孩子一起站在老旧的小楼前,十几只小手共同拎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感谢无私援助。
这只是表面,这张照片的背后是他们诚惶诚恐地把仅穿了一个钟头的衣服清洗干净,晒在擦过一遍的晾衣绳上,等晒干后小心翼翼地交还给负责人,而这张照片的对面,是那些来拍照以及安排他站队的人,他们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敬而远之的嫌弃与挥之不去的轻蔑。
至于捐款人,在君洋印象中似乎从来没见过。
也许有钱人根本不屑亲自来到这样穷苦的地方。
“不对。”之慎笑了,郑重地说,“我是你的叔叔,亲叔叔。”
他拉起一截袖子,翻腕朝上,将手腕伸到君洋面前:“我们流的是同一个家族的血,我们是一家人。”
手里的照片被一不小心窝了角。
君洋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向坐在副驾座的人。
他迟疑片刻,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是?”
“别急,我会告诉你的。”之慎说,“答得海盗的残部顽固不化,没有了人手和船只,他们开始对渔船和小型货船下手,计划展开新一轮的原始累积,以便东山再起。我的哥哥——也就是你的父亲,再次率领舰队打击海盗。可惜答得海盗那时已经变得刁钻狡猾,讲究战术。他们假意投降,骗舰队靠近港口后开了炮,几分钟内击沉了多艘登陆艇……哥哥就从那时失踪了。”
“我们一直以为他在那一战中以身殉国,直到前几年我们发现了一封信,是他当年从枯桃寄来的——王宫每年收到的各种信件实在太多,根本处理不完,积压多年的不在少数。信中说,他在这里认识了你的母亲,还有了你,但他怕自己暴露身份会受制于人,令我们处于被动,所以决定花钱借别人的身份暗中返回。”之慎苍白的手握紧了拳,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分明毕现,“他计划好了路线,却没想到在回家的路上又遇到了海盗,更不幸的是,这次他带着你的母亲和你,乘坐的是一艘商船……”
“商船啊。”提及哥哥,之慎的眼眶立刻红了,长呼一口气,苦笑得眼泛泪花,“再普通不过的商船,什么都没有。船员携带的那点儿自卫武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和海盗的装备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君洋十八岁那年没有得到保险金,保险公司给出的理由正是“调查后发现身份不符,不予赔偿”。
事情过去了十几年,没有人能帮他证明他父母的身份,而他对当年更是一无所知,连自己在那场堪称灾难的浩劫中是被谁救下的都不知道。
“我来这里,冒了很大的风险,代价大到你无法想象。”之慎的眼神充满了怜爱,“如果不是为了见你,想和你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面对面交流,我绝对不会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亲自来。我想,‘战神’的后人应该回到他的故乡。虽然我失去了哥哥,他失去了父母,但那里才是他的家,我们仍然是他的家人,你明白吗。”
君洋轻轻地咬着牙,默不作声。
“我派人调查了很久才找到你,当我知道你的经历和现在从事的职业时,我……”之慎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掩饰着擦去了泪水,声音失态地变了腔调,“我可以肯定,你就是哥哥的后人,是他的灵魂在指引着你。我知道你喜欢现在的职业,我愿意把所有我能给的都给你——不,不是‘我给你’,而是那些本就属于我的哥哥,你可以继承他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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