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白雪岚所言,有一只或一只以上的黑毛狼妖在此处徘徊,还以为会在更深一点的岩洞楼层,却不知他闻着血腥味横冲直撞,吓走了附近低级的药物,寻味而来。
发疯的狼妖张牙舞爪,嘴角挂着像蛛丝一样细长而盘曲的丝,见着眼前这一身橙衣便奔来,像一阵风刮过,尖锐的利爪划到一根岩柱,瞬刻便支离破碎,若是换成人肉,岂不是会被抓成肉酱?
她腿软了,虽然方才轻易攀爬岩壁逃过一劫,可是狼妖丝毫没有松懈。乍一看,她身上沾有血迹,定然会引来很多凶兽的侵袭。
南宫皓月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从袖子里摸出一袋石灰便撒中狼妖的眼睛,顺势抽出先前白雪岚给的利剑,朝狼妖攻击,一招势如破竹一招剑走偏锋,可偏偏狼妖的头颅像铜墙铁壁就是伤不了分毫。
前两次突击没有得逞的狼妖,磨得咯咯响响的牙让她恐怖,毕竟她只是一只修为将近四千年的狐妖,面对这庞然大物,无论是战力还是攻速都败了下风,可风骨还是要有的。
她为了壮胆,大胆畅饮烈酒,这壶酒是埋在桃花树下的一瓶浓愁消,酒气甘冽纯正,大抵埋了五百年,趁着没被发现,她火急火燎的摸了一瓶。
清甜的酒灌入嘴里,便有了在云中升腾的幻觉,沁人心脾的酒,喝了五分,醉润入豪肠,扩散开热融融的气,让她一会儿便有了醉意。
狼妖也许夜幕的很,也想拿她开胃,丝毫不给她任何灌酒机会,但横眉冷对狂奔,轻飘飘犹如登仙了,她双腿一顿,这便宛然有一股拉力,带她飞檐走壁。
酒喝到七八成的样子,贪杯的她才勾走瓶口余留的酒香,泛红的脸上晕开云霞,她抿了抿唇,心满意足,甩开了瓶子,这下胆子壮了八分,面对这一团黑球,至少不会腿软无力。
也不知世间有哪一位名人说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敞开嘴,淋漓尽致的喝过长安知名大小酒楼,还大放言辞说天生我才必有用。南宫皓月想象自己便是那大言不惭的人,半醉半醒的颠了两步,这个诗人定是在自己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的时候说的,证明他在发酒疯。这诗人喝醉后,吟诗作乐泡妞,借着酒劲挥笔遒劲一笔成名,那南宫皓月是否也该让剑见一见血光,杀出一条不归路?
说干就干,喝酒可以麻痹疼痛,这样打在身上就软绵绵的。南宫皓月当机立断抽出如铅一般重的剑,但他早已习惯平着每年扎的马步,这回她稳稳的独立在青苔石上,剑身横在眼前,目光如炬。
南宫皓月很少显露如此坚决的一面,约莫也看清了生死。
锁妖塔中。
南宫皓月与狼妖的大战一刻没停,胜负难分,已修成意识的狼妖不用三成功力攻击,而一味躲闪南宫皓月的攻击,打得南宫皓月单单剩下四成。眼前的南宫皓月神志不清,靠着石柱昏昏欲睡,狼妖一个机灵冲过去,南宫皓月正要用重剑挑开,这时狼妖长毛大尾巴,呼的扫起地面沙尘,吹进他的眼睛。占尽上风的南宫皓月含着泪瞎了双眼,沦为狼妖的眼中钉。
积极可为之事,似乎一切变得难以挽回,狼妖稳打稳算的大吼三声,疾速冲来,向她张开淋漓血口。南宫皓月忍泪挥动了重剑,这一敲,像打在铜墙铁壁上,“铮铮”的一声弹回,她后退几尺,可手中的剑已被颤动的打哆嗦。
这一剑把她从无尽的酒醉中拉回现实,面对年岁修为的差异,她这般是行不通的,可身上软绵绵的,提不起气力,所以才觉得连见都难提起来。
南宫皓月感觉肩上一热,原来早被抓了一把血肉。酒确实是个好东西,能让人麻醉疼痛,也没有顾虑的往前冲,生死攸关之际,在由不得她停滞。在面对道行远超于自己的敌人,只能放手一搏,尚有一线生机。
南宫皓月的左肩彻底失去了知觉,手指都动弹不得,若此时狼妖发起冲锋,她也许也无力反击了。
南宫皓月心暗暗道:世态炎凉,淡泊生死,今日是要折在这里了吗?
心想之际,烟熏过皮毛的狼妖应是一击致命,可他冲上了时,用宽大的狼爪在她身上挠了一把,顿刻血液飞溅,犹似浪花,整个人被击落,南宫皓月身上唯一一点生存的希望被拧灭,昏天暗地的世界,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狼妖把玩似的用头把她撞在了墙上,毫无还手之力的她,硬是用剑撑着身体半跪在了地面,还好此时梳的是高马尾,若非如此,形象俱毁,很难看。
也许白雪岚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她活着出来,一来要送她上蓬莱修行,二来让她在锁妖塔里没命,蓬莱拜师,这事可以说通,可她是妖,天上神仙最痛恨的妖,是如何能被容忍拜入仙门的,这个亘古不变的事实,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开,妖,仙两界也好化干戈为玉帛。二来白雪岚知乎南宫皓月来锁妖塔,锁妖塔是什么地方,妖界地狱,仙界囚笼,两界交汇之处,独立的塔,关压着数以千计的恶灵妖魔,常人若非活腻歪了,断不会靠近这百里,可白雪岚却让他来此捕杀妖兽,还是高过她三千年修为的狼妖,这简直很难让她不想歪,白雪岚个是想要她死?不留全尸的死!
她又想,可能是自己多愁善感了,可濒临绝迹的她不能不想明白,感怀身世的她又想起母亲的笑靥如花,一阵酸楚涌上鼻梁,才知白雪岚便是觉得拖累了自己,所以才会让她来自绝无生还的地方,好笑,这便是人心吗?
南宫皓月第一次人性交往终结,她才得知为什么母亲不让她出桑园,人心险恶,变化莫测,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个人尽皆知的道理,便觉得有些好笑,凡人上不过几十年光景,也能懂得黑白善恶,她活了三千多岁,今日才懂得不能轻信别人。以后还有谁可以相信?她还会再顺着白雪岚的旨意去蓬莱拜师吗?不会了,她不想再顺遂别人的意愿,让自己不甘心。
南宫皓月的泪水再一次涌上眼眶,这个世界糟糕透了,她还带着一个想死死不成的金莲印,让他能活着看透这个世界。
六界之大,心该放何处?身归何方?
她就像一片飞絮,从树上脱落,被风刮的很远,就是找不到归根。
醉意开始扩散,这总算清醒过来。她终于明白:靠山山倒,靠人人倒,能靠得住的莫多只有自己,因为大脑意识会断量你的决心,双手紧握利器才能一战不竭,生生不息。
南宫皓月宛然心头一紧,似僵尸般抖落身上的飞沙尘土,昂首阔步的直面狼妖,肩上和背上的疼痛开始刺激中枢,她愤恨地对着狼妖,杀意蔓延。
南宫皓月利用仅剩下的两份法力“移魂换影”幻化出整整二十个人形与她相似,当狼妖正想往前吞掉南宫皓月,却分不清虚实,一把扑空。周围密密匝匝都是人影,个个妖艳如桃花各处盛放,每个人扯着嘴角显现神秘的微笑,笑的狼妖皮毛竖起,竟迟疑了三五秒。正是昏迷之时,一袭橙衣泛着金光刺破了狼妖的小腹,血液溅在了面壁上,融掉了一些沙尘。
南宫皓月拔剑,再次一划,割破了狼妖的喉咙,方才那微笑,无疑是魅术。
此时她已经连提建的力气也没有,像软泥一样瘫坐在了地面,略显沧桑,只见狼妖一命呜呼,倒了。
南宫皓月好像完全透支了,困倦的眼帘,逞强的耷拉着,好想大哭一场啊。她没有哭,只是惨笑,现如今背后一凉,身后出现了无数双铜绿色的眼睛。
一梦过后,才分清梦境与现实,似乎为时已晚了。
她是一阵烟般溜出了重重包围,她不再执着地下三层寻那十几万岁的妖来复命,像一个逃兵临阵逃脱,现在她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被处决的人,也不盼着将军能网开一面,只求让她这般苟活即可。
这就是恐惧。
果不其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还是踏莲而来,步步生花,她那张别人欠她巨款的木块脸依旧板着,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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