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看起来像某种昆虫,中间瘦,腿细长,眼睛又大又黑。她下眼睑的黑眼圈很严重,瓦妮莎怀疑她挨过打。她的头发依然闪亮,辫子生气勃勃地垂在背上。玛丽犹豫地站在旁边,面朝珍妮,向她伸出胳膊,仿佛等她落入自己怀里。
她们人太少了,比瓦妮莎料想的还少。许多女孩一定是脱不开身,还有许多女孩死了。到场的女孩奇怪地错落站立,隔开距离,好像给那些本应到场却埋在地下,或者一块块漂在海里的身体留出空位。
珍妮迈步走上讲坛。微弱的光线照在她头顶的几绺散落的头发上,头发又细又脆,垂在她胳膊上,让她沐浴在金光中。“你们来过这里,”珍妮静静地说。玛丽附耳跟她说了句什么,她提高了嗓门,“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来这里。我是说,为了我。谢谢你们。”
女孩们不安地动了动,在黑暗中互相对视。
“我只是想说,我认为一切都是谎言。”
“什么是谎言?”卡罗琳·索尔咬着指甲说。
“灾难。没有发生过灾难。没有荒野。有人生活在那边,过着他们的生活。我们在这边。过着我们的生活。一切,他们告诉我们的一切,他们告诉我们的父母和祖辈的一切,直至祖先,全都是谎言。”
一阵长久的沉默。玛丽望着珍妮的眼神清楚地表明,这些话连她也是头一次听到。
“为什么?”罗达·巴尔萨泽问。
“因为他们能做到。”珍妮静静地说。
房间里再次鸦雀无声。瓦妮莎盯着天花板角落里的一抹暗影。如果她相信珍妮,她的生活就是个谎言。如果她不相信珍妮,她的生活就什么也不是。这本该让她愤怒,这曾经让她绝望和恐惧,如今她太厌倦了,已经没什么感觉。
“我不确定,”珍妮说,“一切我都不确定。但我们不要再听什么信什么。我是说,不光是告诉我们的话。”
长久的沉默。“好了,就这些。”珍妮说着走了下来。她饿着肚子,四肢呈笔直的细线,昂首挺胸缓步走向台阶,好像从水中划过。玛丽站起来,两手抱胸,凄苦又骇然地望着珍妮离去。
“等一下。”瓦妮莎说,但珍妮继续往前走,转眼就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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