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起来像是个无解的死局,沈忘悦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状元觉得不舒服,喵的一声从他怀里跳出来,似乎是察觉到他焦躁的情绪,并未离开,而是在他腿边蹭了蹭。
枯树边,吴果儿嘴里的馒头好不容易才被弄了出来,只是他嘴上闲不住,现在又要闹腾,那时千秋就躲在旁边看热闹,也不嫌事大,低声嘀咕着什么,像是在附和。
一群人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看到那小子,我就总想到以前,你那时候话多地要命,生起气来能骂我一整天。”傅裴英露出点愁苦的表情。
沈忘悦眉眼低垂,“兴许以前把大半辈子的话说完了,如今,便不想说了。”
傅裴英心道不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该反复提及过去的。
刚想道歉,却见沈忘悦抓起他的手。
傅裴英一愣,掌心的凉意让他的心跳加快,连神思都恍惚了。
“母亲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有个瞎子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是个天命福星。”沈忘悦苦笑了声,“哪有福星是这样的?”
他漆黑的眸子里印着一汪清冷的月光。
傅裴英回握过去,这让他想到了以前,小时候沈忘悦也会这样牵着他去学堂,他不乐意,沈忘悦便生拉硬拽地,甚至会两只手一起用上,可惜他的骄矜少年没什么力气,心里蓦然涩地很。
“月牙儿,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不就是什么窥天者吗?大不了我带人去十三域,什么九星结界,整个掀了不就完了?如今我也不是五年前那个受制于人的质子了,青灯卫彻底掌握在我的手里,就连皇帝也惧我三分,他管不了我,你信我,我一定把人给你带回来!”
沈忘悦摇摇头,“既然是外人不能擅入的结界,哪有那么容易的?”
他看了眼吴果儿,轻声道:“我在噶戈尔人言微轻,就算打开宝窟也没有争夺的资本……阿九,你替我做件事吧。”
傅裴英一听那声阿九,整个人都绷紧了,他哑声道:“月牙儿,只要你说,刀山火海,我也为你闯。”
后半夜,傅北傅南将院子里上下收拾了一遍,打扫了两间房出来。吴果儿说什么也要和沈忘悦一个屋,美其名曰是要照顾他,结果脑袋一沾到床就睡着了,鼻子里打着小呼噜。
沈忘悦没睡,坐在桌边,玩弄着一盏灯。
总有人把噶戈尔称作是地狱,那地狱里,必然是少不了鬼火,而这青灯卫之所以叫做青灯卫,是因为他们总是打着一盏青灯,这与鬼火,模样并无不同。
桌上那盏灯是用灯罩罩着的,已经很晚了,可他还是拜托那傅南替他做了一盏灯,傅南这孩子性格好,干事情麻利,不一会就将灯做好了,此时在屋子里泛着幽幽的光。
状元跳上床,吴果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揉着眼睛看过去,昏暗的灯光下,沈忘悦的身体显得很是单薄。
“公子……你在等谁吗?”吴果儿下意识问道。
沈忘悦垂眸,点了点头。
吴果儿打了个呵欠,他跟在沈忘悦身边很久,多少能猜出他的心思。
“诅咒若是解不开……公子,呆在这里不也挺好的吗?”他从记事起就在这里,摘星阁就是他的家,对于别人想要离开这里的执念,他不是特别明白。
外头的风吹进来,火光摇摇曳曳。
“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毒。”沈忘悦淡淡道,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将其掷进了火光中,“我说要带你去京城看看,决不食言。”
细细的炸裂声传出,一瞬间,那黄色的烛光唰地染成了青色。
群鹤街鬼妙楼
一个带着眼罩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推开窗户,“你妈的,大半夜哪个找死的不睡觉?”
只见窗户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他的脸就被映成了绿色。
那远远的门坊下,从火光中静悄悄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罗刹鬼,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肃杀的气息。
有什么东西顺着他手里的刀流了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而他身后,是贯穿了天幕的青色火焰,将门坊彻底包裹,仿佛通往阴阳的道路被打开,地狱之景显现人间。
只听轰隆一声,那门坊上坠下一块石头,像是石块落进湖水中,在那男人身后溅起了一片青色巨浪。
这是地狱的火,能将一切都焚尽。
眼罩男扑通坐在了地上。
过了几秒,他连滚带爬地往楼下跑去,边跑边大喊:“门坊、门坊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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