葳湛说我药粉磨得又快又细,但是他不知道我是用尽了什么样的力气来碾磨。
仿佛那碾槽之中不是草药,而是别的什么。
小荷的身子已经好利索,但说话仍透着中气不足,那些伤口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能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实在是万幸。
若不是阿泽,那头我现在当它是狗的狼,恐怕——
我现在唯一感谢轩辕帝的,是将阿泽带到了阿叶身边。
父母送给子女的礼物,实在是宝贝!阿叶的项圈已经取下来,只有金木鱼仍戴在身上。
小荷伸手欲夺我手中的辗轮:“姐姐,您歇一会,让奴——让我来吧!”
挡住她的手,几个月的避居,我的掌心已略略起了茧,虽然仍是柔软,但不失力道:“小荷,先生说了你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姐姐,难道您急着要走吗?”
“当然了!”
无花琼月,总有避人处。
她有些着急:“姐姐,皇——”
碾轮重重划过碾槽,伴着我压低的喝斥:“小荷,现在后悔也来得及!你若愿跟着我吃苦,便当记得你叫小荷,我叫白芷,是你姐姐,他是阿叶,你的甥儿。从前过往,再也莫提!”
无风无浪,天朝京都静悄悄,却物是人非,有人疑惑,那是一场天火。
她眉心向下,敛起双目:“姐姐,小荷自然愿意跟着您!”
“傻丫头,总不能一辈子跟着我们孤儿寡母吧?”我抚上她年轻细嫩的脸庞,却为她背后的满目疮痍暗自心痛。
无论阿叶曾经多尊贵,这一声“姨娘”不屈他。
威湛步入院子,头上戴了青皮帽,背上负藤筐,手上有探路杖:“我回医馆了,过两天再来!”他对着我的时候倒是坦然得很,但却不敢直视小荷,与她说话看起来也总是吃力。
草庐乃葳湛上山采药所宿,简陋得很。没想到世间事会有如此凑巧。我的眼前一片红火,仿佛又回到数月前那个令人惊恐的夜晚。
眼前宫人分不清是谁,来不及逃走的,卷着疯狂的大火,发出凄厉的惨叫,在我面前慢慢倒下,沉寂不动,唯有火龙还在飞舞,张牙舞爪。
我欲往东厢跑去,阿泽突然自一侧冲过来将我顶在一旁。还未起身,“轰”的一声,一根巨大的梁柱倒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
我颓然于地,焰行!轩儿!
“呜——”
阿泽突然嚎叫起来,拉着我的衣袖往寝宫方向拖去。
寝宫竹床旁边,一个身影弓在地上,背上火舌吞吐。我陡然扯下旁边还未引燃的幔帘“啪”的掩了上去,火被扑灭,那身上,却是一片焦色。
翻开一看,是知夏,已近昏迷,而她弓起的身下,轩儿蜷缩着一动不动,双眸刻意地紧紧闭着,睫毛微颤,直到听到我的呼喊声才蓦地睁开,强忍住的泪水猛然扑落,“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知夏虚弱的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我喜极而泣,拥他们入怀的刹那,将祝融置之度外。
“焰行呢?”
“您热症昏迷的时候,四皇子的乳娘便带他回东宫殿了!”
没事就好!
寝宫之内的烟雾越来越大,火舌越来越猖狂,一步一步的向我们侵近。
轰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感觉整座大殿都开始在摇晃!横橼梁柱早已挡住了逃生的路!
绝望之中,我突然想到酒窖!那里,全是泥坯以火烤实,应该不会引火。虽然不透气,但到了这个地步,能躲一时是一时!
我朝阿泽一挥手,它极有灵性,张开大嘴将轩儿叨起往酒窖奔去。我亦搀起知夏,挪了进去。
阿泽进了酒窖,又开始像上次一样烦燥起来,不停地踢咬着里面仅剩的一只酒桶。
我不解地看它,直到最后它突然狼性大发,张开了森森白牙狠劲咬了下——
登时,酒桶四分五裂!
在酒桶原来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凹槽,像是木桶存放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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