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仍是火烧火燎,装作仔细看画的样子,那画中人渐欲熟悉起来,似乎经常能在他的眸子中看到。
“朕早年爱画,然已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那时,朕还只是个闲散王爷,每日里多的是空暇时间,故而这些琴棋书画是样样学来。不过,画者,唯重心情,还有意境,朕已多年未有过这样的心思了。今天,看你的模样突然就有了画兴。颜儿,是你给了朕灵感!朕自小在宫中长大,所见过的美人何止一二?朕的姑母你的母亲是朕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人,但是不够打动人心的美。朕的母亲也很美,虽未曾见过,单看画像可窥一斑。不过,画像实在不能作准,你之前送进宫中的画像就与你相差甚远。”
纳妃之前宫中画师都会入私宅画下女子画像,送入宫中,我亦不例外。宫中至今仍有传言,皇上见到我的画像之后才起了立我为后的主意。所谓国师之言不过是掩人耳目,堵住悠悠众口。那画像我从未见过,是以,也未曾放在心上。
皇上未登基前的那段岁月,我并不是太了解,唯一知道的是君家的荣宠便是从那个时候积累而来的。我不得不佩服父亲,或许他早已洞悉先帝心中的盘算吧?或许,先帝赏赐给皇贵妃的香他根本就是知情的。那么,母亲送来的墨锭——
我不敢再想下去,然而就在这时,乔公公急急步入,立在门口,面有虑色。
“皇上,月氏——”
“颜儿,你先回去休息!”皇上脸色微沉,乔公公即止住不语,立时知夏便上前扶了我退下去。
我握着画,无言地由知夏引路,似心无旁骛,然而,他的那份沉重却在我心中荡开,久久挥之不去,直至淑妃已迎面请安,仍未察觉。
*
淑妃细细地端祥着我手中的画,脸上不见一丝波澜。
“皇上擅长丹青,妾身已多年无缘再见,皇后娘娘好福气!”她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却不是嫉妒。
“皇上不过是兴致上来了,而本宫凑巧就在旁边!”
“妾身知道,皇上日理万机!”
我慢慢的将画卷回,她的手已从绛紫纱衣中伸了出来,挡住了那画的卷向,她的眼神,开始漫出一丝笑意,我从来未曾在她眼中见过如此自信满满的笑,带着迫人的讯息。
只见她薄唇轻启,出语缓慢,宛若要将每一字每一句刻入我的心中:“可是妾身更知道皇上心底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的!”
园内,除了我二人再无旁人踪影,远处偶见几个婢子屈膝弯腰。池中,有菡萏伸于足下,戴着尚未出苞的羞涩,引人垂怜。间或,有歌女唱辞:“菡萏呀半开,蜂蝶呀不许轻来,绿水呀相伴,清净呀不染尘埃……”
音色圆润,吐字却有些怪异。
淑妃不知我心底流连,径直说道:“许多年前,妾身刚成为皇上的侍妾,曾见过他闭门造画,画的是个宫女,比他大四岁,自小便一直服侍他。后来,便突然从这宫中消失了!自那之后,皇上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之后就搬去了桂宫。那幅画,至今仍存在桂宫。”
至此,她眸中那点若隐若现的笑意渐欲清晰,我莞颜一笑:“本宫听闻桂宫之内存了不少画像,文周太后的画像便在其中。皇上是长情之人,更遑论一个自小侍候在他身边的人了。”
“对了,那个宫女——姓颜!”
[第一卷 铮铮繁华灰飞烟灭:第二十七章 菡萏新人美如玉]
夏风无力,连柳枝也无法拂起,难道也想停下脚步来听我们的谈话?
我像是遇到危险的刺猬,已崩紧了身子:“淑妃,你想要告诉本宫什么?”
“妾身不过是想起前程往事,随口说说!”她隐隐一笑,柳眉垂下,覆上眼睑,那份不言而明的落寞竟让我想起了焰炽。
“若说起来,皇上现在较之以往轻松许多,这都归功于淮王!”我收起画卷,终结了一段我所不愿意再继续的谈话。我宁愿做冬兽,隐藏起自己的敏感,而逃避一个话题的最好方法往往是开启另一个对方比较有兴趣的话题。淑妃,对于她来说,焰炽才是最重要的吧?
以后,我的孩子生下来,我也一定会这样子。想到这里,心中便不由升起一种温情。
果然,封氏眼中油然而起自豪的光芒,当然,一丝戒备如影随行。
“炽儿身为皇长子,这些都是他份内的事,皇后娘娘过奖了!”
“淑妃一定很欣慰?为人母的心境,我多少能体会一些了!”
她盯着我的腹部,隔了一会才出声:“皇后娘娘以后将体会更多!”
*
葡萄渐已成熟,在经历了简单的青色与温暖的红色之后,慢慢向紫色过渡。天朝的画师们迄今仍画不出那种韵味的色彩,让人一看就会联想到欲望的色彩。而在众多果品当中,它也给人以阳春白雪和者寡之感。这个时候,我开始计划着回椒房殿应该开始酿制新的葡萄酒了。因此,忽略了常常浮于皇上眼中的那一丝烦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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