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四郡的郡望,唯左氏一族马首是瞻,族内良田千顷,经商、入仕的子弟不计其数,三叔公官拜相位,嫡子更是长公主亲点的驸马,连当朝天子都得叫上一声‘姐夫’,用权倾朝野来形容也不为过。
左凌泉说自己生下来就别无所求,真不是玩笑话,如果不是这世上有仙人,他作为江南第一世家的嫡子,以后的目标很可能就是——除奸相李景嗣、平烈王,然后‘以左代姜’,征伐大燕,强掳太妃为禁脔,祸乱后宫什么的。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因为修行道的存在,左凌泉的显赫身世,忽然就变得不值一提,甚至算得上出身贫瘠的野小子。
青合郡城在大丹朝算是少有的几座大城之一,依白鹿江入海口而建,海上商道,可以沿着海岸线跑到云水剑潭所在青渎江入海口,本身又是大丹的鱼米之乡,富饶程度远超北方,从俗世街景上来看,比东华城还有繁荣些许。
上官灵烨乘坐莲花台,来到青合城郊野后,两人下地徒步前行。
大雨天路不好走,上官灵烨也确实有伤,左凌泉不好背着少妇奶奶,在遇见一个冒雨出游的公子哥后,就上前征用了马车,带着上官奶奶一起前往左家的庄园。
上官灵烨做豪门贵妇打扮,坐在车厢窗口,看着后方官道上,淋着暴雨摊开手的公子哥,有些好笑:
“没想到,你看起来挺有侠气,在老家还做这种欺男霸女的事儿。”
左凌泉在马车外驾车,对此摇头道:
“我从小习武,总喜欢找人切磋,南方四郡纨绔圈儿的公子都被我的‘武德’折服了,这可不叫欺男霸女,这叫‘以武会友’,他们服我才一声不吭把车借我。”
上官灵烨淡淡笑了下,并未反驳,毕竟铁镞府修士向来如此。
马车在官道上缓行,很快来到了郡城内,连日大雨,街上行人稀少,有些许被冲毁房舍的百姓聚集在沿街屋檐下,乡贤临时搭建了领取救济粮的摊子,左家的也在其中,管家和几个家丁在旁看护。
左凌泉回来前没有打招呼,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并未惊动熟人,稍微遮挡着脸,直接来到了城东的一条白墙青瓦之间的老胡同里。
左氏一族人丁兴旺,直系旁系加起来数百人,整条胡同从前到后都是左家各房的宅子,祖宅因为年代久远,看起来其实还没前面的新宅子气派。
左凌泉来到祖宅后门下车,抬手敲了敲,家丁跑来开门,瞧见左凌泉的面容,微微愣了下,继而就又惊又喜地往里面跑,沿途还喊着:
“七公子回来了!快通知老爷夫人……”
然后左府之中就炸锅了。
上官灵烨下了马车,手里捧着团子,竟然有点局促,显然不太适应这种俗世登门拜访的场合。
左凌泉回自己家,自然神色轻松,带着上官灵烨轻车熟路前往内宅,半路上,老爹老娘就从内宅迎了出来。
左凌泉父亲名为左寒禄,在左家排行老大,也是家主,年纪已经过了五十;左凌泉出自大房,却在族中排行老七,明显是家里的幺儿,最受宠的一个。
娘亲左夫人也年近五十,出身书香门第,和左凌泉相貌神似,不过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瞧见远游的幺儿从外面跑回来,左夫人脸上还带着几分担忧,见面就开口道:
“泉儿,你怎么偷偷摸摸回来了?不会逃公主婚了吧?……诶?这位姑娘是?”
左寒禄当家一辈子,眼力不差,见上官灵烨一身贵气,必然出身不凡,自是想差了:
“这位莫不是当朝长公主……”
上官灵烨年纪比左凌泉父母加起来都大,但这种时候还是以晚辈自居,微微欠身一礼,解释道:
“我……小女子上官灵烨,大燕朝的人,和令郎是朋友,嗯……路过此处,过来看看,未带什么见面礼,还望伯父伯母见谅。”
这俗世客套话,说得实在有点生疏。
左夫人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是古怪——一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跟着她儿子,从北方关外,路过到南方海边……泉儿莫不是拉着哪家的小姐私奔回来了?
左寒禄也有点弄不清情况,有客人来总不能当场查户口,他含笑道:
“上官小姐客气了,雨势庞大,赶路想来辛苦。凌泉她娘,快带着上官小姐去洗漱一番,别怠慢了贵客。”
左夫人也没多问,抬手示意,上官灵烨就跟着去后宅了。
左寒禄目送两人走远后,眉头才是一皱,问道:
“泉儿,这位姑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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