檛对于走船的人,日程的算筹最形象的莫过于江边的一座座村落,一棵棵大树,一座座青山。有财跟着书苗一起在梅江两岸收购稻草,在宁都州到赣州府之间的村落穿梭往返,下行是稻草,上行是百货,生意顺风顺水,人间阅历都像是一些平常事。事实上,般夫们根本弄不清,这江边岁月的哪个细节会跟自己的前程命运相关。
有一天,有财看到两个老头在梅江与支流汇合的河滩上寻找着石头。有财那时在河滩边把高大的稻草垛解散,捆绑,挑进船舱。在歇肩的时间,他看到一个老头在河滩走走停停,有时捞起一个石头仔细端详,发出嘿嘿的笑声。
梅江水清秀碧绿,河岸草木葱笼,沙滩上细碎的云母片在阳光下发出迷人的光芒,更映衬得老人举止古怪,犹如仙境里的人物,要不就是一个游荡的疯子。
“这可不是疯子,应该是一位族长!”书苗和有财坐在树荫下纳凉,听到有财的发问笑了起来。他指着老头手上的石头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五色石,五种色彩代表福禄寿财平安,看来这个家族发达起来了,准是要建一座大宗祠,这些江流汇合处的石头奠基时包裹着放在基脚下,意味着财源茂盛达三江。
第二天,又看到一位更加瘦小的老头在河滩神神怪怪地游荡和寻找。有财说,是不是同一家族的两兄弟呢?
书苗看了看说,应该不是,五色石不会两人分头寻找的,集中一个人的意志才能辨认五色,不像去深山寻找房梁,据说是要找到九株共一根的大树做了栋梁,就意味着家族团结和睦,绵远长久,所以要发动族人大家分头行动。
有财说,看来这村落的有两个族姓兴旺起来了,都准备建大祠堂。书苗说,是呀,这建宗祠花费可大,一个村子一个族姓没经过一两百年的积累达不到这地步的,必须人丁兴旺出了有钱有势的人,才敢动议的,你看我们的村子,都是小族小姓,最好的建筑也不过是带大厅的土房,那青砖到顶的祠堂可不是一般姓氏敢想的。
有财和书苗看着捡五色石的老头,聊起宗祠兴建。他们两姓人家,在梅江边的繁衍并不出色,宗祠的话题在各自心里激起了振兴家业的理想。只是有财的理想更加遥遥无期,他年近四十连个媳妇都还没有找上,何谈家族兴旺!
坐着河滩边看着流水发呆的有财,那时又何曾想到,河滩上这两个捡五色石的老头竟然为他成全了一桩婚事。敦煌再次提醒独依和薪火,仔细观察缘分的神秘面纱。
那是临近年关的一天,书苗和有财要走最后一趟船,把货船泊在了大庙村,准备进村收购稻草去。船还没有完全泊定,就看到一支迎亲的队伍,从岸上逶迤而来。花轿落在沙滩上,领头的前往河滩寻找渡船,渡船泊在对岸,艄公却不见人影,空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这时,一位等渡的乡亲说,别喊了,听说对岸的金盆村出了大事,那艄公准是进村看热闹去了,一时不会出来的,我都等上半天了,准备去下一个渡口呢。
领头的有点急,喃喃地说,这婚礼讲究时辰,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去下一个渡口绕行更是误事。看到书苗和有财正在泊船,上前招呼说,老哥,能不能借你的渡船接一下亲,也是为你的船沾点喜气哟,我们付钱的。说罢赶紧递来纸烟和喜糖。
书苗说,让有财为你们撑渡吧,钱就免了,将来你有机会了能为我这个兄弟说门亲事,就算是大报答了。
正在忙碌的有财听了书苗的话,只好止步,招呼迎亲队伍上了船,并从船舱上抽出两条木板,搭在船头,连接河岸。有了临时的码头,书苗指挥四个抬花轿的汉子小心翼翼地走上桥板。
花轿在桥板上剧烈晃荡,新娘在里头啊了一声,掀开了帘子往江上看出来,望着茫茫江水,又是一阵惊慌,头上的红纱巾滑落下去,面容便清晰地映在有财的眼帘里。
听到新娘的惊呼,有财想,这新娘一定不是本地人,或许是深山里的人家吧,否则看到这大江大河,不会这么一惊一乍的。有财引导花轿落进了船舱。接着是桌子、橱子,各有竹杠抬着,上面堆放着布鞋、被子、铜脸盆,从嫁妆看是个不错的人家。有财用竹篙用力在河岸上一点,木船就往对岸而去。
第二天,有财和书苗在岸上看到了艄公,说起了对岸的事情。大庙村的村民把稻草一担担挑到河岸。艄公坐在船头,悠悠地看着有财忙碌。书苗说,老哥,昨天我们帮你渡了一支迎亲队伍,你怎么跑到对岸看热闹去了呀?艄公磕磕了烟杆说,别说了,多可惜,好好的一门亲事给毁了。
书苗和有财吃惊地说,毁了?昨天在我们船上还是好好的呢!看起来那是一个富裕人家的闺女。
艄公说,可不是,事情发生在后头。这新娘姓林,叫灯花,裹了个三寸金莲,刚与邻村的大户人家成亲,还没完房丈夫就在一场械斗中死了,喜事变成白事,灯花被送回了娘家,女儿被休不吉利,父母担心灯花今后的日子,叫媒婆草草找了个人家,张罗着嫁出门去。书苗与有财两人听得云里雾里。
在沙滩上,艄公把灯花的故事细细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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