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马乡是西平县的老经济乡、龙头乡,一直以来官员的提拔都是产自其自生自养的体系。拿乡党委书记马长河来说,从二十岁担任乡里的广播员开始,历经二十五年才熬到现在的位置,做了三年的党委书记,门生可以算是遍布乡里。
党委副书记马和平,三十九岁论资排辈,再等几年估计就能提上一步,达到跃马乡乡长的高度,但是秦牧这个县里的空降部队直接到来,却在年龄和资质上挡了马和平的路,所以在乡党委的欢迎会上,马和平的一张马脸就拉得老长,八字眉下的一双小眼睛瞅谁谁不顺眼,风凉话从开始说到了结束,句句针对秦牧。
秦牧做过功课,知道跃马乡的官员体系有着其根深蒂固的一面,遭到当地派系的冷嘲热讽也是在情理之中,所以秦牧不以为意,一直微笑着走了全场,认识乡里的干部。
乡党委书记马长河是个健谈的人,说话字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在跃马乡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老党员老资质,加上在跃马乡苦心经营多年,不容别人出异样的声音。秦牧的到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了马长河的话语权,但老马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眼中间或流露出深邃的目光,考究着秦牧的为人。
副乡长岳钟,看起来倒是很老实的样子,四十多岁还穿着皱巴巴的土气黄军装,说话带着轻微的结巴。马书记给秦牧介绍的时候,笑称其为“小结巴”,可见马长河对跃马乡官员居高临下的态势。
另外一名副乡长罗平寇,名字让人眼前一亮。经过秦牧的询问,原来他的爷爷参加过解放战争,父亲叔叔又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一家子戎马生涯。罗平寇这人只有三十岁冒头,也算是年少有为的类型。
熟悉了乡党委班子人员,秦牧就安心在跃马乡熟悉业务,其实乡长的职能和镇长大同小异,就要看看书记马和平是不是会放权了。根据秦牧的观察,原乡长在职期间,恐怕也只是一个傀儡,凡事都是马长河说了算,跃马乡是典型的一言堂。
第二天的班子会,秦牧在会上一眼不,只是用心观察着形势,当真如他猜想的一般,整个会议都是马长河在分配任务,其他三名班子成员根本没有什么话说,这让秦牧感到,他仿佛是被孤立了起来。
马长河分配任务之后就宣布散会,完全没有询问秦牧的意思,仿佛这已经是老成俗套,连一般情况的过程都不走。
“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秦牧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眼前的笔记本,清朗的说道。
他的话一说,班子其他三人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眼中透露出难以言表的味道。书记分配任务,其他人员负责执行,这是跃马乡由来已久的规矩,秦牧这句话,分明是向这规矩进行挑战。
马长河的眼中透出玩味的意思,副书记马和平便话里带刺的说道:“乡长,你刚刚上任,还没有熟悉情况,这话,还是不说了吧。”
马和平话里话外没有把秦牧看在眼里,虽然秦牧是县里的红人,但是在跃马乡却是不被重视。乡党委副书记阻止乡长讲话,在官面上再怎么说也是相当逾越的事情。
秦牧面色一整,手指轻轻的敲打起桌面,没有理会马和平,侧头看向马长河,微笑道:“班子会班子会,就是要提出不同意见让大家讨论的。党给了我相应的权利,我就要履行我的职责,难不成建国这么多年,跃马乡的班子会还是一言堂?”
秦牧这句话说的就有些不客气了。虽说大家都知道,跃马乡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是没有谁敢摆在明面上说,马长河的脸上就不好看起来,低沉着声音说道:“大家都坐好,听秦牧乡长说说,这尕娃子,还能有什么论道?”
秦牧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掳了马长河的虎须了,这倒是有些不符合他为官“稳”之思想,但是听了马长河方才的谈话,他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否则他就犯了渎职的罪过。
其他四人坐好之后,秦牧咳嗽了一下,先提出了一个问题:“昨天,我翻看了一下乡里的龙头产业。光明电池厂、农家乐化肥厂、红旗造纸厂是咱们乡有名的大厂,产能很高,为乡税务财政提供了大量的税收。”
马长河此刻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没有听秦牧的谈话。马和平接口道:“没错,咱们这三个厂子,在清水市也是出了名的大厂。”
秦牧翻看了一下自己记录的数据,慢慢的说道:“可是,为什么有这三个大厂的支持,咱们乡的财政还是赤字呢?经济大乡,这个名头是怎么得出来的?”
秦牧的这个疑惑从昨天就有了,他自然明白官场上的一些道道,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之所以在班子会上提出来,只是让班子里面的人明白明白,他秦牧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什么事如果想要瞒住他,那么就别怪他手不留情的揭盖子。
“秦乡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经济大乡是上级的评价,有三家大厂的支持,别说在西平县,就算是清水市也是排得上号的。”马和平阴阳怪气的说道:“秦乡长年纪还轻,又是才来跃马乡,自然不知道乡里改革的计划。也难为你,这么年轻就担上这么重的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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