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煤炭紧张,也是因为制瓦烧瓦周期长,出得少的原因,所以窑场有规定,只有买够一定数额的砖,才能配给相应数量的瓦。但干休所盖的是别墅式小楼房,用砖和瓦的比例难能符合窑场规定。宫学斌说:“这规定,那规定,对解放军一切都不定,用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全部满足供应。”
宫学斌的激情慷慨,令王国庆感动不已。他通过部队计划下拨煤炭的指标,一次就调来满满两火车皮送给窑场,把个宫学斌乐得半天合不拢嘴。不仅加班加点,按时限刻地满足了干休所用砖用瓦的需求量,而且在质量上也没有半点儿差池。有一次,王国庆和基建班子的头头到窑场抽查,宫学斌用两块砖支起一片瓦来,上去一个人,跳了两个高,硬是没踩断了。
朋友既是相互间的信任和支持,又是某种意义上的责任心。改革开放以后,窑场的砖瓦生产供大于求的时候,王国庆完成干休所的基建任务,被调到莱阳145医院任教导员。听说医院要盖手术大楼,宫学斌便找到他,拐弯抹角地道出眼下砖瓦销售的难处。王国庆二话没说,当即找到营房助理员王振友,两人费了好多口舌,终于说服院方领导,整栋大楼的砖瓦供应,全归宫学斌的窑场。
宫学斌朋友资源的矿藏品位很高。转过年来,王国庆又被调到济南军区后勤部第二干休所,专门负责筹建工作。抓住能为朋友帮忙尽力的机遇,他更是当仁不让。由此,第二干休所一栋栋楼房,包括砌围墙,建小棚,甚至垒花池,那一砖一瓦,又都出自他宫学斌的窑场呢!
有人说,朋友在社会上是一种资本,应该注意珍惜和节约,不应该漠视和浪费。曾有好几次,宫学斌到医院办完事正赶上吃饭时候,王国庆连拖带拉地把他叫到自己家里,让家属炒菜喝酒。一盘辣炒小鸡,一碟油炸刀鱼,鸡头鱼头的,宫学斌总是先伸筷子抢着吃。王国庆硬是不让,宫学斌就撒谎说:“老弟呀,鸡头鱼头有嚼头,你三哥脾气怪,就好这一口哩!”以至时间长了,他们夫妇还真认为这是他的嗜好呢!所以每次留宫学斌家里吃饭,两个人都争着往他碗里夹鸡头和鱼头。
还有人说,朋友是自身的一种财富,但财富是需要不断积累的,更需要不断巩固和加强。就像一盏油灯,只拨弄灯捻照亮自己,不注意加油是不会亮得持久的。一天,宫学斌和卸任了工交办主任、已经承包镇办钢窗厂的宋乃红到城里办事。临近中午饭时,迎面碰到饮食公司经理刘国清,以及莱阳住宅公司书记张树林,他便按多年形成的老做法,邀他们到距饭店不远的王晓东家吃饭。王晓东何许人也?正是张树林的搭档、莱阳住宅公司尚无经理之下的主持工作的副经理呢。
改革开放之初,县城的宾馆饭店还很少,所谓的雅间也不多,大家嫌在大厅里吵闹得慌,有时同事或朋友相聚,都习惯在家里设宴款待。因此,面对四位熟人的蓦然闯进,王晓东并不感到惊奇,他边吩咐老婆沏茶倒水,边挽起袖子亲自下厨。宫学斌也闪身溜进来,把不知什么时候在饭店买来大包小包的猪头肉、炸小鱼、煮大虾等等现成的菜肴,帮他摆好盘,装成碟,再一一端出上到桌来。
这天中午喝的酒,自然还是宫学斌买来的莱阳老白干。大概一次次让人家掏腰包,被视为做东的王晓东实在不过意,他声称老白干不好喝,硬是拿出自家珍藏的广州产的稻米曲来让大家喝。席间,宫学斌见王晓东三四岁的儿子王睿,绕着酒桌转来转去,便从盘里夹个大虾往他手里塞,懂事的小家伙拿眼瞅着爸爸,一双小手直摆,连说:“俺不要,俺不爱吃!”
宫学斌心头一热,埋怨王晓东管教太严,孩子连个大虾都不敢吃。正当王晓东支支吾吾强辩时,大家发现王睿已在厨房大口小口地偷吃,都忍不住笑起来。笑过了,吃罢了,宫学斌瞅个空子到饭店买来一斤大虾,独自悄悄交给孩子。这并非通过孩子讨好大人。他认为,朋友之间,你来我往的,任何一件小事都值得去做,而且要诚心诚意,专心地去做。只有这样,才称得上朋友。
这次小聚,宫学斌直言相告了窖场营销的困难,王晓东也真是个仗义之人,打这以后,莱阳住宅公司每年60万块砖的需求量,不用窑场上门推销,谁也别想揽过去。其实,住宅公司坚持全部用宫学斌窑场的砖,并非一顿饭和一斤虾的事情。早在前几年砖瓦紧俏时,王晓东每次求购,宫学斌从未驳过他的面子。有时实在太紧张,但只要张张口,最起码也批给1万块砖。这个情明摆着,有来无往非礼也,他王晓东知恩图报,不会做也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儿。
第四章 最后的突围(5)
不过,一旦发现砖瓦质量存在问题,就是再硬再铁的关系,也另当别论。烟建二工区主任胡乃国与宫学斌平素关系最好,我用砖你供砖,来来往往,都像亲戚一样走动了。但是,在工区承建莱阳肉联厂的时候,材料员盖文贤发现窑场送来的20万块砖,有的平面不平,有的还夹杂着石头,便向他们的主任做了汇报。胡乃国毫不客气地对宫学斌提出退货。
说退货就退货,央告的话宫学斌一句没说,人生最重要的价值在于克制自己本能的冲动,他立即带人将砖拉回窑场,沙子过筛似的,一块块分拣。坏的留下,好的出场,一丝不苟。
这件事情过后,就砖瓦的质量问题,宫学斌停工停产,杀鸡执牛耳,专门召开了窑场全体干部职工大会。会上,握惯了锄把子,已经养成游击习气、懒散作风,依然还是一头高粱花子、两腿泥巴的农民百姓,第一次在脑海里产生质量意识,第一次把“质量就是生命”深深地融进血液。
“谁砸窑场的饭碗,窑场就砸谁的饭碗”以及“今天工作不努力,明天努力找工作”这两条直言不讳、带有警告性质的大字标语牌,明晃晃地竖在工地,当时就是宫学斌提出来的。
快马还需再加鞭
人生如棋,高手博弈,须先确定战略。做企业也是如此,要分析盘面大势,犹如炒股,大盘好了,个股赚钱不难。所以,看大势、定大局,显得尤为重要。上世纪80年代初,中国经济全面复苏,日新月异,形势逼人,宫学斌不敢不加倍努力,快马还需再加鞭。
张治国和宫建民率人自北京郊区学成归来,没有辜负宫学斌的期望。他们打破漏粉条和做粉丝的传统手工操作,为实现机械化或半机械化,在一无图纸、二无经验的情况下,自己动手,自行设计,什么切碎机、搅拌机和打糊机,该开发的开发,该改装的改装,鼓捣来又鼓捣去,昼夜不歇,耗尽心血。铸造铝合金离心筛,因为没有设备,自己加工不了,就三番两次地跑栖霞,请行家里手帮忙。
生产腐竹是从南方引进的新项目,但只有项目,没有设备。从表面看设备也没有多复杂,只要一口加热豆浆的大铁锅就行了。其实,什么事都看着容易,做起来难。那加热的大铁锅是双层的,层与层之间的连接,必须用手工钻出许多的孔和眼,再一一用螺丝拧紧把牢才行。钻孔凿眼是个苦活累活,一人一把钻,双层的大铁锅一天只能钻三个眼。腐竹厂一开张就计划上三口锅,按设计规定需要钻1000多个眼呢。这活儿派给了三个小青年,试想,那得出多大的力,要多少天才能完成啊!
刘元晓就是这三个小青年中的一个。1973年,中国出了个“白卷英雄”张铁生。那个秋天,他糊里糊涂考上了高中。高中一毕业,就在村当了赤脚医生。四年后应征入伍,又在部队干了四年卫生员,总共八年的轻体力劳动,自由自在,复员后刚到窑场就干这又苦又累的活儿,他刘元晓哪能受得了?一天熬下来,双手磨起了豆粒大的血泡。
为了摆脱繁重的体力劳动,当然,也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刘元晓找来一块长条木板,两人压着三个钻杆,一人操钻,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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