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的厉盟主很是懊恼。
天光正亮,湿泞的地上雪水融着,折射光芒灿亮。
那么一座小巧别致的宅邸映入厉盟主眼底的时候,很是教他惊讶。
如此格局、如此摆饰、如此花草……这模样,哪里像是异簇之地的风格?
他看看左右巫凰教众人,也是露出了些微的不自在,手脚格外地轻,格外地仔细,生怕碰坏了什么。
难不成这异族领地,也有武林中的人渗透进来吗?他此行的目的,若是曝光了,而引来有心之人的威胁利诱……一思及此,厉盟主脸色沉下,暗暗戒备了。
随着带领的教民走入宅邸,厉盟主将幼子紧紧制在身边,不许他乱跑,随行而来的大汉也摆开了防卫的架势,进退之间暗行章法,可攻可守,完全做足了深入敌方险地的心理准备。
绕过重重纱屏,帷幕之中,厉盟主只见到一个人,而左右伺候的教民竟然一个都不见;前瞻后顾,只有一人而已。
那一身沉色衣袂,脸面蒙着纱巾,连发色也不曾显露出一点的身影,正以袖掩面,喝下桌上的酒水。
抬头,黑色眼睛清晰而冷淡,毫不收敛的逼人束气扑面而来,吓得厉盟主身边的幼子缩进父亲怀闪里去,哭也不敢哭上一声。
厉盟主身旁众人气息一滞,如临大敌地摆开架势,防着对方突然出手;那人却只是瞥来一眼,复又低头下去,淡淡挥了挥手,指着一旁花梨木精雕的靠背圆椅。
“请坐。厉盟主。”声音瘖痖而肃冷。
偎在父亲怀里的幼子死也不肯再上前一步,厉盟主没法子,又急着欲将事情办完,只好将儿子交托给一旁的汉子,低声吩咐他们寸步不离;小儿子几乎要闹腾起来,却不敢开口哭叫,憋红了一张小脸闷闷地抓着护卫的手,眼巴巴地盯着父亲靠近了那张桌子,坐在那个很可怕的人面前。
一杯酒推了过来,厉盟主看了一眼,拿起来轻嗅,竟是陈年沪州老窖。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那异族人,却在这么一眼望去时,心里突发奇想。“壮士非本地人?”
那人目光淡淡,似笑非笑地瞥来一眼,也不直接答他,却以遣词用字来表明自己是外来者。
“厉盟主远道而来,是要拜托我巫凰教做什么呢?”
厉盟主听他口音,识他用字,不觉大为欣喜。在这异族领地能够见到自己家乡的人,纵使立场不同,也感到放心许多。
他笑了起来,开口时却又面露忧色。“实不相瞒,老夫有一女,已是待嫁之龄;但她在娘胎之中的时候,就给染了毒,生出来之后,可养得小心翼翼,但还是命悬一线。虽已有婚配,但对方嫌她体弱,有意毁婚。”
说到这儿,厉盟主脸色不豫,似乎隐隐咬了牙,沉默了半瞬,才又开口。
“女儿不嫁无妨,老夫养得起她……但是,那婚配对象欺人太甚,当年分明是他们眼巴巴求来了小女的婚事,如今却又无耻反悔,还指称小女命薄不祥,污了小女声名,老夫忍无可忍!”
说着厉盟主气得一拍桌子,桌面一跳,对桌那人一手轻轻抬起,压下桌面,竟让那泼出的酒水分毫不漏地落回杯中,厉盟主纵使气怒难消,也不免惊讶地看向了那人。
这人,竟有如此武功……
“盟主此言,是要我巫凰教出手,灭尽对方一门吗?”
出口的声音低哑,沙砾磨石一般,听得难受万分;然而话语里的血腥清晰可闻,连见惯生死的厉盟主都心下一凛,对于男子的轻描淡写印象深刻。
“倒也不是……”定了定神,厉盟主平静了心绪。“老夫此来,是因为听闻巫凰教擅长蛊物毒类,想请贵教派人远行一趟,为老夫那娇弱女儿看看,能不能解了那蛊物。”
“蛊物?”男子眉梢一挑,“不是中毒?”
“小女出生即身有异香,那味道平常闻了无妨,但小女一近血腥,那香味就蜕成了毒雾似的,寻常人嗅了一点,立刻就昏死过去;若是习武之人嗅了,昏死不说,醒后还要调气半天,方能回复。最糟的是,小女身体越弱,那股异香越重,几乎是拿小女当宿体似的,吸尽了小女气血啊”
男子略作沉吟,指尖摩裟着杯壁,良久,他开了口。“听来确有附骨蛊物的眉目,但未曾观视,仍未可知……”
“壮士愿意一行吗?”救女心切的厉盟主倾前身体,急切地问道。
男子却低着眉眼,问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当朝兵部尚书,还是十年前那个,未有更换吗?”
“欸?”厉盟主一愣,回答得慢了些。“是、是吧……没有换,还是原来那个。当朝皇帝倚重他老人家,留他续位。”
“皇帝换人了?”男子眉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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