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说,天下大事是男人的事情,女儿家不能插手。
可母后已经薨了。
宫规……又能算作个什么东西。
她澹台云舒,早就不是以前的她了。
“殿下不看吗?”
刘蒙见她不接,便将信件搁到铜镜前,转身为她挑选宫装。
他挑了一套天青色的贡缎襦裙,回来时,却看见云舒指尖捏着那信,长睫低垂,眸中有水色,似要落下泪来。
“殿下节哀。”他叹了口气,将托盘上的衣裙放置在一边,一回首,她的泪水已经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宣纸上晕开墨色的花。
美人垂泪,最是让人心疼。
刘蒙从怀中取出绣帕,细细地为她擦着泪,刚好是她赠予他的那一方绣帕,角落里绣着澹台皇室的徽标。
刚染上面颊的胭脂被泪水冲刷出两条泪痕,云舒睁着朦胧泪眼抬头看他,剪水双瞳欲说还休。
他拢她入怀,她的面容就靠在他的腰间,泪沾湿了衣衫,烫进他的心口。
不知怎的,刘蒙的心突突地跳起来。
早就冷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心肠,恍然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软成泥,软成水,软成一滩浓稠到化不开的黑夜。
“殿下可想去宗政府上,探望一下首辅大人?”
刘蒙为她拭去眼泪,温声问道。软禁于行宫的公主并没有出门的权力,若被皇帝知道了,轻则责罚,重则丧命。
太监的权力都是来自皇帝赋予,就算如今的晋宁帝再朝堂上失权,再宫廷里仍是有最大的权力。
她果然止住了泪,面容怔怔然地望向他。
“你擅自带我离宫,被陛下知道了,怕是会给你惹来祸事。”
这拒绝更让刘蒙心动,当下便唤了人备好马车,带她离开这座困了她许久的行宫。
轻桐马车辚辚驶过宫道,车顶的黑色宝盖看不出身份,到了宫门,一排看守的兵卫拦住车,赶车的内侍出示了手中宫牌,一路上便顺当通行。
“恭送掌印大人。”侍卫们躬身相送,语气恭敬。
云舒撩开车帘,看着渐行渐远的红墙,勾了勾唇,眼里露出讥讽的笑。
行宫建在山脚下,道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郁郁葱葱,青碧一片。
她想起第一次来行宫的时候,那时她才四五岁,规规矩矩地坐在马车里,云瀛闹腾着非要去弯弓射那树上荡来荡去的猴子,被母后好一顿斥责。父皇也帮腔,说云瀛冒冒失失的,哪像她,那么小的年纪就沉得住气。
马车轱辘碾过一块碎石,车厢颠簸一下,她没坐稳,歪了身子倒在刘蒙的身上。
他圈住她的身躯,云舒便安然地卧在他的膝头。
“我有些乏,歇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罢。”
她闭上眼,不多时便呼吸均匀。
鬓发乱了,刘蒙索性抽出她发间的簪钗,青丝瀑布般淌在月牙白的衫子上,他伸出手,以指作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她的发。
微凉的手指渐渐地从发上移到面容上,云舒佯装沉睡,感受到他的指尖拂过自己的耳垂,停在她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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