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弘光被俘到潞王出降,大明南京政府算是正式消亡了,而这前后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只有短短一年。
在很多人的眼里,一度拥有近百万军队,版图占有中国南部大部分地域的大明南京政府就算不能收复北方、光复昔日大明荣光,最不济,做个类似东晋或南宋的偏安政府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实却是这么无情。这百万军队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消亡,而富庶的江南也在一月之内大部分易主,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因是多方面的。
和东晋、南宋相比,南明最大的不同有三点。
一、对手不一样。
当年,灭掉西晋的匈奴刘汉国只是五胡十六国之一,缺乏一统南北的实力,而且,攻陷长安不久,刘聪死,刘汉国一下子分裂成了前、后赵,东晋的敌人变成了后赵。石勒时代的后赵既受到来自前赵势力的摧压,身后又有并州刘琨、幽州王浚等人的牵制,根本无暇南下。到了石虎时代,前燕帝国已经兴起……所以,东晋得以从容站稳脚跟,立国百年不倒。
南宋的情况相对要糟一点,崛起于白山黑水的女真金国挟灭辽之威一举击破北宋帝都汴梁,但这时的金国才刚刚从原始社会过渡到奴隶社会,俘获得宋帝徽钦二宗,掠夺了无数子女玉帛,心满意足,便迫不及待地建立楚、齐等伪政权来统治管理中原,自己打道回府了。虽说南宋建国之初,金国也发动了一场名为“搜山检海”的千里“斩首”行动,但毕竟孤军深入,战线太长,差点归路被截,这之后,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南宋所面临的对手只是刘豫的伪齐政府。
现在的清政府,虽说在入关之初有过与南明划江而治的短暂想法,但以多尔衮为首的清廷领导班子很快发现,北方的供养主要来自南方,划江而治,只能是困死自己,所以,一统南北的决心已经不可更改。南明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偏安的气候和环境。
二、司马睿、赵构被拥上帝位,都得到了所有心怀故国的遗臣、遗民的拥护和祝福。尤其是赵构,因为靖康之难中,所有的帝系子孙都被金人一窝端了,他是唯一的漏网之鱼,他是流亡政府领导人的不二人选,谁也没有资格跟他争。而南明弘光帝,本来是最合法的帝位继承人,但还没登位,就被无辜地卷入党争之中,帝位险些落空。即使登上帝位,文臣武将还是纷争不息,力气不往一处使,马士英、阮大铖与东林人士间的互相倾轧、互相倒台,黄得功与高杰的火并、争地盘等,内耗严重。接踵而来的“大悲案”、“北太子案”、“童妃案”更让弘光帝焦头烂额,担惊受怕,担心稍有不虞,非但帝位不保甚至小命也不保。左良玉举兵东来,虽说一方面是为了避战大顺军,但也是弘光帝位不稳的一个集中体现。
三、弘光虽是由四镇贪功拥戴得登帝位,但这四镇都趋于独立的军阀,弘光根本指挥不动。也就是说,弘光没有可以依仗的心腹武装队伍。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相对而言,魏晋更替,晋武帝分封了二十七个藩王,地方上出现了与西汉初郡国并行制相似的行政管理模式,藩王手中都执掌着一定数量的军队,这也是西晋“八王之乱”为什么会闹得这么凶的源头。琅琊王司马睿在“八王之乱”中采取了低调谨慎的方针,尽量远离争端,避免战祸,既保存了实力,后来又依附上势力雄大的东海王司马越,得封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所以说,他是有一定军事班底的。而出镇江东后,司马睿又得到了大门阀世族琅琊王氏中王导、王敦兄弟的鼎力相助,实力就不容小觑。赵构原本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军队,可是汴梁围急,他因为人在城外,得哥哥宋钦宗任命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负责集结和收编河北、河东各地军队以入援东京,就靠这一道任命书,他集结了一支数量可观的军队,宗泽、岳飞等人就在其中。
当然,南明弘光朝的灭亡具体原因还有很多,介于篇幅,本书不展开详述,以上所说,仅仅只针对其与东晋、南宋的最大区别。要说其致命伤,只提一点:大明王朝的社会主要矛盾还依然存在。
天启、崇祯两朝的民变为什么这么剧烈?除了天灾之外,主要是社会矛盾土地兼并太过严重。而要论明朝土地兼并最为严重的区域,又当数江南无疑。原因很简单,江南土地肥沃,自然是官僚权贵追逐、争夺的对象。之前没有在这地区爆发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一是南方的自然条件相对较好,产量高,且在西北旱灾频仍之时,这边依然雨水充足、风光独好,佃农租种地主的地交出大量的租税后尚足以糊口;二是发达的工商业为无田农民提供了生存手段。
在这两方面情况下,江南地区的民众一时还没有跟随着西北等地揭竿起义,但却也是隐忍待发了。
所以,南明政府的建立,民众的期待值并不是很高,反应比较冷淡。
甚至,因为南明政府为了满足军大爷的索饷,征饷过急,一些民众还恨不得这个政府早死,从心里诅咒它,听说清军南来,有人还嫌清军太慢,埋怨“清兵如蟹,曷迟其来!”
时至现在,还有很多人说,明清间的斗争是狭义的民族之争,是大汉族主义的一种表现。
其实,只要稍微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一下,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了。
就整个以汉族为主体的中华民族而言,她是包容、博爱和兼收并蓄的。
诚如《全唐文》中程晏的《内夷檄》所说:凡是愿意接受中华文化礼仪道德,“能驰心于华”,即使身出异域,“吾不谓之夷矣”;相反,如果是中原之民,“反窜心于夷”,那么就算“身出于华”,“吾不谓之华矣”。
明成祖朱棣更说:“薄海内外,皆吾赤子,远人归化,尤宜存恤。其即遗人发粟赈之,毋令失所。”
中华民族对“化外之民”的宽厚仁和是很够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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