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打住。”程石不想听,“我什么都没做,你出去忙你的吧。”
“装什么装,夜里点灯洗亵裤的又不是我。”坤叔是习武的糙人,见不得读书人掩耳盗铃的假模样,撂下一句话见他气势大减,哼了一声大摇大摆走了。
程石:“……”
日头还挂在山头,他揣了封信牵了马出来,身上还是那身脏衣裳,出门看到厨娘,交代道:“春婶,我去镇上一趟,你晚上饭做晚点。”
“可有想吃的?”
“馒头吧。”他往东瞅了一眼,想着门前有枣树的人家,屋顶的烟囱可能已经冒上青烟了。
打马从村里走,骑棍的小童见了吱哇着追着马屁股跑,嘴里大声嚷嚷着驾驾驾。
杨柳在院子里洗菌子,听着马蹄声跑出来,手拉门环跟马上的男人对上眼,“干嘛去?”
“送信。”满脸不自在的躲开视线,火急火燎的催了马走。
蜡封口的信交给信客,程石付了脚程费,问了什么时候动身,嘱咐让他早些送到。
为了卖菌子换肉吃,杨小弟天不亮就起来了,这时候村里几乎还没有人声,只有早起的妇人坐在灶房里烧火煮饭,炎炎的火光照亮了一角,也烤出了一脸的咸汗。
他背着背篓出门,嘴里还塞着一块儿焦壳馍,看脚下馋得滴哈喇子的大黑狗,鼓着腮帮子咬了两口,最后一口扔给它。
“你大姐要是给你东西你别拿。”杨母追出门,“跟她说家里什么都不缺。”
“知道了。”
“大黑回去。”
他们娘俩一人一嗓子,屋里的人也彻底清醒了,看窗外的天色,摩挲了一会儿穿好衣裳开门出来。
凉水撩上脸,瞌睡也没了,擦脸的时候仰头就能看见山,深吸一口气都是树叶的味道。
“地里的草可拔完了?”杨柳先喝了口稀稀的豆子粥,米贵豆贱,农家种的豆子除了换豆腐就是充当米煮粥,一口下去满嘴的豆香。
“人死草都不死,一茬又一茬,哪有拔得完的。”杨母叹气。
“别叹气,大好的天。”杨柳挟了块儿焦黄的馒头片给她娘,说她今天也下地去拔草,“我连根给拔起来,你看它死不死。”
“拔了又生新的。”
“那我再拔。”
“拔到老地里的草都绝不了。”
“那我子子孙孙再拔,草不绝人也不绝。”
杨母哼了一声,脸上也浮上笑,“说的好听,出日头了你也别回来,被晒脱皮看你叫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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