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前世今生,你都为我做了太多,多到我常常反问自己,我凭什么?”萧妤温一边思索,一边说道,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皱了皱,“我很感激。但是,这份感激,让我如今无法面对你的好意。”
她目光澄澈,带着仿佛婴孩对世间万物都好奇的神色,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
李郁峥心中猛然一阵激荡,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手中把玩着茶杯盖,垂眸看着那青花花纹浓碧润泽的颜色,缓了几个呼吸道,“你不必如此感激。我所做之事,都是听从自己的本心,是我自愿去做的。我之所以从未提起你从前——的事情,若是你没有恢复这段记忆,我也并不会主动告诉你。”
“对我而言,你如今亲人俱在、朋友平安,难得你找到了自己乐趣,也难得与我来往之间还算密切,若是如此,你我做一好友,对我而言,也已是今生幸事。”李郁峥话说的很慢。
“从前我们距离很远,我所求不过是在偶尔应召入宫的时候,能凑巧见你一面。至于你说为什么我——我也不知道,大约,这就是缘分吧。”李郁峥嘴角抬起一道苦笑,“你未曾怨恨我,我已很满足,不敢奢望你有所感激。”
“……天下初定又如何?那毕竟是李家的天下。从前我平生所求有二,一是为父母洗刷冤屈,二是能将你从宫中救出。可十几年前的大案,蛛丝马迹都难以寻觅,而你,更是在城破那天被我亲手射杀。纵然你以为我前程无量,甚至算是个皇子,可对我而言,彼时的人生早已没有再活下去的乐趣与缘由。”
“这重来的机会着实难得,所以我常常有些,没有思量妥当,便动手去做了。那天在画舫,便一时没有忍住,将心中所思所想尽数吐露,倒是唐突了姑娘。”
也许是阳光正好,也许是茶香清甜,李郁峥缓慢开口,却也将心中的思绪一一诉说。
这些话,他甚至从未自己与自己好生说道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其实并未多说什么,可自己的心情却格外平静熨帖。
这份安宁,似乎是从来没有过的。
茶杯中的茶水浅了些,萧妤温自然而然地提起茶壶,为李郁峥续上一杯热茶。
袅袅细雾,在灿烂的阳光中恍如云烟,萧妤温笑容浅浅。
“你我都已经算不上是什么少年人了。”萧妤温再开口,“我心中其实有些混乱。你大约也知道,自从那天在余宅晕倒后,我的所知所感,便仿佛与从前大不相同。如今我却并不能分辨,究竟是感激多一些,还是别的情愫多一些,所以——”
李郁峥莫名紧张起来,暗暗竖起耳朵。
“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先试着放下从前的种种记忆,尝试着,正常地往来一段时间?”
萧妤温不知道,如今自己心里对于李郁峥的看法,究竟是感激多,还是莫名生出了一些新的情愫,这新的情愫,又是否是世俗所谓的男女之情,她实在是难以分辨。
她面容如海棠,在冬日的暖阳下,让李郁峥心中一片恍惚。
几乎不假思索的,李郁峥点了点头。
冬天的日子过的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若是天冷,窝在屋里,翻翻游记看看话本子,叫小厨房送些羊肉锅子、炙鹿肉一类的,与父母兄长凑在一起,吃喝谈天,白天的日光也就很快黯下去了。
若是太阳暖和,早早地到知味轩里,街坊邻居这家来买各色点心送礼的、那个匆忙来问什么时候便关门过年不营业的,还有各府各处的小厮管事丫鬟们来提前订上分量不少的点心,各处忙忙碌碌,一天便觉得过的十分漫长。
如此过去了几日,已嫁做人妇的徐静卉,给萧妤温下了帖子,邀她去靖安侯府闲聊小坐。
徐静卉粉面如玉,目光柔和,梳起了妇人的发式,穿着一件杨妃色杭绸琵琶袖小袄,外罩着件天水碧半臂罩袄,领缘缀着毛茸茸的白色绒毛,配一件银朱色十六幅织金马面裙,衬地整个人愈发的温柔似水起来。
萧妤温一见便打笑道:“表姐——不,如今该称赞为世子夫人了。秦勉果然真心待你,看看这脸色,又红又润。临近年关,不都说新媳妇很是忙碌?你倒是清闲。”
徐静卉听着她一串前沿不着后调地打趣,想到嫁人后秦勉对待自己的体贴入微,脸色忍不住又红了红。
“你可别惹恼了我,回头等你嫁人的时候,我可也要捉着你天天打趣你。”徐静卉笑着与她寒暄几句后,说起了正题,“前些日子净忙着绣嫁妆,不多出门,也没怎么见你。最近我听我们世子说你的知味轩,还准备要在七里街上再开一家店?”
啧啧啧,这称呼都变成了“我们家世子”了,萧妤温觉得压根发酸,手扶着腮帮子,点头道是,“没错,年后便准备开门做生意了。表姐想再入一份股,赚些私房钱?前头那家今年定是能赚了银子的,等过些日子,舒言盘完账册,便要将分息送给各处了。”
徐静卉点点头,又摇摇头,“倒不是入股的事情。我最近闲来无事,瞧了瞧府上的几处产业,除了水云楼还算不错之外,其他几处都有些不妥当,我是想,七里街的新店,我们靖安侯府出一份股,但可以不要利息,不过呢,我让我身边的管事妈妈去跟着余姑娘看上一阵子生意,不知道你觉得可方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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