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宝藻望着那个离去的身影,老气横秋地教训徐凤年:“又不是做买卖,却跟女子如此斤斤计较,伤透人心喽。”
徐凤年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世间美人,纵马饮酒最绝色。”
远处,腰叠双刀缓缓而行的女子,原本神色黯然的她嘴角悄悄翘起。
龙虎山山脚有条小溪与歙江相接连,溪上偶有竹筏飘过,溪畔有座古旧道观,早已无道人居住修行,只是每隔一段时日便有三两道童下山打扫。
徐凤年带着徐宝藻来到那座名叫青龙观的无人道观,推门而入,落叶堆积满院,院内有口古井,徐凤年找到斜放在墙角的扫帚,开始清扫落叶。
很多年后,重回故地,不逢故人。
徐宝藻瞥了眼深不见底的小井,犹豫片刻,还是不敢坐在进口上,生怕不小心一个倒栽葱人可就没了,她百无聊赖地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个男人一点点将枯黄秋叶扫成几堆。
她心想果然是个粗鄙不堪的江湖中人,饱读诗书的世族士子哪里会这般熟稔劳作,琴棋书画,风花雪月,就算负笈游学千百里,也有伴读仆人跟随伺候,总之比女子还要十指不沾阳春水。
既无佩剑也无腰玉,只是斜挎着长条粗布囊。
她又心想着跟这么一个人游历江湖,挺掉价跌份的。
不过看在那几颗柿子和那串糖葫芦的份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徐凤年让她等着,说是片刻即回。
在徐宝藻就快忍不住走出院门去找人的时候,徐凤年用袍子兜着一大兜山楂返身,徐宝藻有些懊恼,所以他问她要不要尝尝的时候就撇过头,然后他独坐在井口上,时不时丢几颗山楂进水井。
她蹑手蹑脚来到他身边,蹲在井口旁,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往下边望去,黑黑幽幽,只感到泛起凉气。
徐凤年拿了一捧山楂放在她身边的井口上。
徐宝藻好奇问道:“有多深?”
徐凤年答道:“水面到井口,大概有十个你那么深,你要是掉下去,得爬很久。”
徐宝藻白了他一眼,然后弯曲手指,轻弹山楂,一粒粒坠入井口,只可惜听不到叮咚声。
沉默许久,徐宝藻受不了那份寂静,开口道:“你为何要来这里,都没有人。”
徐凤年环顾四周,轻声道:“以前有个邋遢道士去我家,说我弟弟根骨清奇,想要带他去山上修行。”
徐宝藻蹲得两腿发麻,不得已只好壮着胆子坐到井口上,“那你可得小心些,我爹娘说不是所有道士都是善愿善心,多有道貌岸然之辈。”
徐凤年笑道:“所以我当年领着老道士进家门后,就关门放狗了。”
徐宝藻抬起头,看着这个脸庞刻板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也会做这种事情。
徐宝藻后知后觉道:“就是这儿?”
徐凤年点了点头。
徐宝藻讥讽道:“那你的家世可真不咋的,给你弟弟找了个这么个寒酸师父。不说山顶那座天师府,龙虎山大小道观八十余座,哪一座不比这小破观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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