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张显的嘴角重重扯了一下,显然他刚才深切感受到了对方的傲慢。
不过张显一向好脾气,他又低声道,“今年从京城来的这帮家伙个个实力都很强,刚才两人都是今年中举的热门人物。”
这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李延庆一回头,只见刚才两名士子骑马追上了他们,他们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为首一人对张显道:“原来县试榜首在这里,小弟怎么不替我们介绍一下呢?”
张显无奈,只得给李延庆介绍道:“这两位学长是里镇的王文欢和杨羽,京城太学生。”
长得高的一人叫王文欢,个子稍矮是杨羽,两人都二十岁左右,模样长得都很英俊,不过在京城呆久了,自然而然地有一种骨子里都掩盖不住的优越感。
“你就是李延庆吧!”
王文欢语气傲慢道:“我在县城看过你的试卷,做得还算可以,不过汤阴是小地方,你那卷子若拿到太学去,估计会被别人拿去当茶托子。”
李延庆笑了笑,文人相轻,自古如此,只是这些人拼命贬低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那是!小弟才疏学浅,只是侥幸上榜,若是两位兄长参考县试,小弟恐怕连乙榜上不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人面面相觑问道。
“没什么!”李延庆一本正经道:“小弟属牛,下面风太大,恐怕小弟在榜上就挂不住了。”
旁边秦亮‘哈!’地笑出声来,王文欢和杨羽气得满脸通红,狠狠瞪了李延庆一眼,不再理睬他,两人加快马速,向北奔驰而去。
张显却有点担忧,对李延庆道:“太学这次回相州参考有四十余人,兄长得罪这两人,就等于得罪了整个太学帮,只怕县里不安生啊!”
李延庆淡淡道:“出趟门真不容易,怕这又怕那,现在又怕得罪人,索性回家种田,一辈子不离乡,那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张显被顶了一句,便默然无语,秦亮见气氛不对,连忙岔开话题问李延庆道:“老李,科举还限制年龄?”
李延庆微微一笑道:“当然要限制了,省试是十五岁吧!十五岁以上才能参加省试,发解试则要求十二岁以上,我和显哥儿正好过了这个坎,很幸运。”
三人一路北上,半路在平安镇住了一夜,次日中午,三人终于抵达了安阳县,此时安阳县已是英才汇聚,一年一度的发解试已经拉开了序幕。
相州历史悠久,人杰地灵,自古便是北方教育十分发达的地区,尤其到了极重文才的大宋,相州各地的读书风潮盛行,一般中产以上家庭都会送孩子读书。
这便导致相州的科举竞争十分激烈,尤其今年遇到了发解试改革,发解名额缩减到十五个,竞争更是到了白热化。
虽然经过了一次县试,淘汰了绝大部分士子,但依然有五百七十余名士子得到了复试资格,争夺十五个发解名额。
差不多要达到四十比一了,所以在相州能考过发解试,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荣耀。
为了鼓励读书人参加科举,宋真宗还专门写了一首著名的《劝学诗》,流传了上千年,至今仍有顽强的生命力。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有女颜如玉。
出门莫恨无随人,书中车马多如簇。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宋代科举对士人,特别是对寒门子弟,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它在潜移默化之中引导与改变着士人的价值取向和文化心态。
对于李延庆也同样如此,他最初刚到宋朝抵触科举的心态,也随着年纪渐长而烟消云散了,他深知自己该做什么,要想改变大宋的命运,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融入它的规则,并善用规则,在规则中走向上层,参加科举就是一条走向上层的捷径。
第一百零七章 住店风波
虽然距离发解试还有一个月,但安阳县已经出现了科举前特有的气氛,大街小巷到处可见身着青衣儒袍,头戴方巾的读书人。
各种小吃也带上了吉利的名字,比如平时的赤糖糕也临时改名为中糕,反过来读就是‘高中’,还有三元鸡肉丸、贡士羊肉丸、榜眼红豆汤,探花玫瑰糖,酒馆开始卖状元红,客栈开出了高升房,连青楼妓院也使出了勾引士子的绝门武器:选花魁。
安阳县本来就远比汤阴县繁华,是河北西路的第二大城,人口众多,商业繁华,在科举经济的催动下,市场上更加喧嚣热闹,十几座勾栏瓦肆里更是人头攒簇,气氛异常热烈。
李延庆碍不过汤怀的好意,在一个月便定好了客栈,进了城,他便直接带着张显和秦亮来到了位于城北古邺街上的汤记客栈。
李延庆让张显和秦亮暂时在店外照看马匹,他快步走进店内,客栈大堂十分热闹,左边是客栈自身经营的饭堂,十几张桌子前坐满了客人。
右面靠墙是一条长长的柜台,这里就是住店的登记处了,只见柜台前一群士子正吵吵嚷嚷,情绪激动,店掌柜正在苦苦劝说他们去别处投宿。
发解试和相州州学招生考试的时间几乎连在一起,两者只相差十天,所以不光参加科举的士子赶来相州,还有大量前来州学参加招生考试的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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