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够了,别说了!”汤嬷嬷看着老太太的神情不大对劲儿,生怕她会因受惊过度而引发旧疾,连忙制止香椿芽说下去,沉声吩咐她道,“你现在立即去放一支紧急信火箭,把聂淳和潘广萧魏四大护院全都招来,把眼下的严峻情况跟他们仔细讲明,让他们先带人灭了火,再把苦竹林细细地搜一遍,看看那片林子里面究竟藏了什么野兽。”
等香椿芽跑远之后,汤嬷嬷扶着老太太坐下,重新给她搭上薄毯,和声安慰道:“老太太不必为此事烦恼,毕竟咱们罗府占地广大,府中又广有山林,林中豢养了不少从南方运来的珍奇异兽,偶尔有一两只野猫或黄鼠狼从院墙上跃进来进来觅食,也是很正常的事。如今又已经叫聂淳和潘景阳他们过来了,等他们一到,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况且……如今也算应验了‘血光之灾’的预言,可算是真正的应了劫了,最让人庆幸的是这次死的不过是几只吵人的乌鸦,罗府没受一丁点损失……”
“呀!呀!”堂上的一声尖叫打断了汤嬷嬷的话,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发出声音的人的脸上。
何当归也转过了头,略有不悦地看着蝉衣,低斥道:“你又怎么了?没瞧见如今咱们府中走水,大家的心口窝本来就堵得慌,被你这么一叫,魂儿都让你叫掉了!早知我就不带你出来见客了,实在是太失礼了!”
“呀,”蝉衣依然用手捂着嘴低叫,旋即抬手一指,“不是啊你们快瞧,鬼啊!那里有个鬼!”
☆、第103章 桃花眼死鱼眼
更新时间:2013…08…14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去看蝉衣指的偏堂,向来都是听某某人说“我看见过鬼”,生平还是头一遭听说“快瞧,那里有个鬼”!
何当归也诧异到了极点,迅速地转头望过去,可是她只望了一眼就立即举手敲了一下蝉衣的脑壳,放声责备道:“你这小妮子胡说什么呢?还不快去给大姐赔罪!居然说大姐是鬼,回头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原来那只显了形的“鬼”不是别人,而是罗家大小姐罗白英。何当归深知罗白英的脾气又冷又硬,向来不受恶言,怕蝉衣这样讲罗白英会受到什么处罚,所以立意要先一步将处罚的执行权抢到手。可是话说回来,就算是熟识着罗白英的人,此刻乍一见到她这副白衣裸足、长发覆面、周身滴水的样子,又无声地站在偏堂一个黑黢黢的角落上,十有八九也会被唬上一跳的。
汤嬷嬷低呼一声,小跑着上前围着罗白英转了两圈,想扶她却不知从何下手,焦急地询问道:“大小姐您怎么在这里?您这是怎么了,天这样冷怎么只穿一件单薄的中衣?你这身上的是……”
“刚才听说老祖宗已经回府了,因我有急事求见,就趁夜往听竹院这边来。”
湿淋淋的罗白英开口说话了,其声音给人一种黯哑而无甚语调的感觉,仿佛是从一个历经沧桑的五旬老妪的口中流淌出来的,跟她二十多岁的清丽容颜形成强烈的反差,让头一次听到她说话的蝉衣又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罗白英抬手撩开了贴在脸上的湿发,两三条绿莹莹的水藻和一团稀巴巴的污泥,随着她的动作掉落在地上。她的容貌只有中上之属,不像罗白前那样承继了大老爷的好皮囊,罗白英的下巴比较尖长,一眼望上去有些违和,让人感觉这是她容颜上的一线瑕疵。不过她却生了一双吊梢的丹凤眼,多数人管这种眼叫“桃花眼”,而董氏背地里则管那叫“死鱼眼”,听起来刻薄,其实也算得上恰如其分。因为罗白英说话从来都不看人,哪怕跟着老太太聊天时也是如此,她的目光常常凝注在鼻尖上方的某处虚空,让人产生一种高贵不可侵犯的感觉。
所以罗府中不少下人都议论说,二小姐美则美矣,五官却不够精致,鼻头稍显大了一些,看久了就不耐看了;而大小姐第一眼看上去不是个标准的美人,可是却越看越好看,她那双眼睛好像只一颗眼珠就能说话一样,虽然她垂着眼皮不看你,却好像你全身都暴露在她的目光之下一样。幸好这番言论如今还没有传到孙氏和罗白琼的耳中,否则罗府这几千下人只怕要翻天覆地的更换一新了。
“后来到了这边,听见前弟的媳妇在门口吵吵得厉害,我就去一旁的听香水榭里略坐了坐,想等人都走光了再进来。”罗白英接过汤嬷嬷抱来的毯子,整个裹在身上,继续平铺直叙地说道,“经过小桥的时候,我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然后就掉进池子里去了。我不通水性,呼救了几声都被前弟媳妇的大嗓门压过去了,在水底挣扎了几下,我才发现脚底下就是池子底,站起来之后水只及腰深。彼时我的外衣和斗篷都吸满了水,我不够力气爬上岸,索性就把衣服一脱丢进池子里了。”语气平静的不像是在讲述自己的悲惨经历,反而像是在谈论前两天新出的绣图花样。
老太太和汤嬷嬷听得摇头叹气,连呼“可怜”;而董氏听得脸色铁青,暗暗咬牙,这个死鱼眼,既然掉进了水里,怎么不直接把她淹死呢!自己平时对这个女人也算是恭敬有礼,她干嘛动不动就要在话里挤兑自己!
罗白英的眸心平视前方,然后略抬起下巴调整视线,目光在堂上转了一圈之后径直落在了蝉衣的脸上,点着下巴说:“你过来,服侍我更衣。”
蝉衣闻言,不自觉地就往何当归的方向靠拢一点,何当归垂眸思了一瞬,立刻拍拍蝉衣的肩膀,柔声道:“蝉衣,大姐在叫你呢,你还不快点过去!在我们家里,大姐吩咐下人做事向来是不喜欢说第二遍的,待会儿你服侍勤谨些,也好为先前的失态之事赔罪,大姐仁厚,断不会跟你这十岁的小丫头一般见识的!”
于是,蝉衣被何当归推着背往前走了几步,忐忑不安地跟着一路滴水的罗白英往东花厅而去,绩姑娘犹豫一下,转头说了声“我去给大小姐取衣物和热水”,也跟着她们去了东花厅。
见到老太太的脸色煞白,眼神惊疑不定,汤嬷嬷很焦心地劝道:“大小姐的事只是一场意外,如今她也什么不妥,只是沾了一点凉水,回头吃两帖药发发寒气就好了。退一步讲,就算此事来得蹊跷,跟那‘年轻的老人’预言的一样,如今也算是应了劫了……”这一次,汤嬷嬷说到这里自己就已经讲不下去了,刚才说了两次这种话,第一次出了死乌鸦的事,第二次出了大小姐落水的事,她深怕自己这边话音一落,那边又会传来——“呀!”汤嬷嬷眼皮一跳,这是自己的幻听吗?
“呀!”这回是罗白芍叫的,“掉了掉了,呀!”说着她抱了头蹲下。下一刻,众人也先后注意到堂中厅那一块百斤大匾的挂钉脱落了一个,整块匾摇摇欲坠地眼看就要往下掉。老太太把眼一瞪,捶着腿大呼道:“了不得啦!快,快去接住,那可是御赐匾额!”
老太太虽然喊得震天响,可堂上除了一个老胳膊老腿儿的汤嬷嬷,另三个都是娇滴滴的小姐少夫人,哪有能够力扛百斤大匾的人物。
何当归皱眉,她记得这块匾虽然是故太子赠给老太爷的旧物,匾上盖的却不是东宫太子印,而是故太子的一枚文士闲章,因此此匾决不是什么不能摔、摔了就掉脑袋的御赐之物。原本她也想学罗白芍那样子,抱头蹲下再尖叫两声,可是瞧见那边儿的汤嬷嬷一副豁出了老命扑上去的架势,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以身护匾,吐血留下一句“老奴生是罗家的人,死是罗家的鬼”的遗言,然后含笑而终的场景……
不知道自己的护体真气还灵不灵,一块百斤大匾砸到身上疼不疼,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汤嬷嬷如此殒命,于是何当归只好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用了一招崆峒派的“狮子搏兔”,想在大匾落下之前左脚踢开嬷嬷,右脚踢开大匾。这样子汤嬷嬷最多闪到腰,而那匾侧飞出去也可以卸掉几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