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指着账册子说,“这些字挺小的,不大好写。他竟写得这么好!我小时候为了练字,光字架子就搭了好几年!最后还是林姑父盯了我一阵子才搭得勉勉强强。字是越小越难写好的。”
高芒立时道:“我见过他在另一处的批注更小,简直就是迎春说的蝇头小楷。”
贾琮与迎春互视一眼,迎春道:“非寻常笔力可为。”
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会子,贾琮又问:“去年我过来的时候仿佛没见过他,他去外地公干了么?”
高芒道:“那会子他在郊外忙一处仓库,极少来府里,故此你没见着。”
贾琮撇了撇嘴:那也不至于要跟高历飞鸽传书吧……除非是怕偶尔遇见小爷。小爷又没见过他,犯得着如此谨慎不见小爷么?
高芒又道:“对了,小赵先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贾琮闻言怔了怔,“腾”的站起来低喊:“你说什么!”
高芒又说:“他前年冒头之时便是现演了一出过目不忘,可巧在商会上,我爹好生长面子。”
贾琮脑中如同打了个陀螺一般转起来,各色念头飞来飞去排列组合,唬得迎春高芒两口子大气也不敢喘。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他森然道:“我不信过目不忘的人一抓一大把……”年岁还一样、名字也相近。他又跺脚道,“可惜四姐姐还在晋国闲逛。”
迎春问道:“与四丫头何干?”
贾琮道:“四姐姐擅画。”他忽然眼神一亮,“姐夫,你手边有什么擅画又极信得过的体己人么?连表叔都不会说的那种。”
高芒老实道:“没有。”
“没劲。”贾琮撇嘴。
迎春道:“请个画师也不难。你想做什么?”
贾琮道:“给小赵先生画像,悄悄的画。须得画出来像他,不能如官府画影图形那般画得亲妈都认不出来。”
高芒道:“这等人倒是有。”
迎春思忖会子道:“只使人请画师看看他,说自家女儿得了相思病便好。”
贾琮“嗷”了一声,击掌道:“姐姐!你当真是个女诸葛!”迎春嫣然一笑,他又说,“姐姐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孕妇!”高芒在旁连连点头。
迎春嗔道:“莫要胡扯。”乃问他,“这个小赵先生,你有想头么?”
贾琮苦笑道:“若我这个念头是真,事儿就不简单了。只怕……”只怕龚三亦那个老头要伤心了。
当日听朱桐说,先京营节度使丁成武之子丁滁自小聪慧绝伦、过目不忘。他们家满门抄斩时丁滁逃了出去,今年正当二十七岁。丁家遭难也正是十九年前,那会子丁滁八岁。滁者,滁水也,旧称涂水。这个赵涂是丁滁的概率很大。
高家为一方豪雄。高历才能、为人并前途都不错,待下属又好、又信任赵先生,对赵涂而言是个极好的主公。而如今显见此人背后另有其主。寻常人极难打动他;他又低调不出挑,旁的王爷也极难发现他是个人才。除非是先义忠亲王的人。龚三亦是个重旧情的,对从前之同僚颇为惦记,知道丁家之后有了消息必极高兴。而白家两年前就找到了他,却没告诉龚三亦。再有,朱桐是被刘登喜引到平安州来的,也没人告诉他此处已经埋着一只自家的钉子。白家弄出了这么多花招,野心只怕不小。
还有一个黄鹂,不知她昨儿那番试探究竟是何意。“姐姐姐夫,依着人之常情,大表哥与表叔皆不会去向三表婶核实吧。她托小赵先生试探我那事儿。”
他两个同时说:“自然不会!”
半晌,迎春道:“你是说,保不齐此事与她并不相干?”
“嗯。”贾琮吐了口气,“三表婶若是有几分不着三两,可能是被他临时拖出来挡刀的。压根儿没有这事,小赵先生信口雌黄。”
高芒一面思忖一面点头,道:“三婶子再糊涂也不至于打那个主意。”
贾琮拍手道:“咱们再理顺一遍。黄鹂与赵涂或是一伙的、或是因故结成联盟。黄鹂有可能单纯想掀翻二表嫂上位,而赵涂必定背后有主。我这么肯定是因为赵涂为了救黄鹂而暴露自己给我看,他原本是想躲着不见我的,与我相见便毁了他们之前的计划。”
高芒问道:“为何不想见你?”
贾琮道:“我若没猜错,他想以真实身世来见我,隐瞒下‘赵涂’这个身份。他的真实身世还是等画像让人辨认了再说吧,万一是我想错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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