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吁了口气,又言。“父亲说过,娘亲勤劬,终是累坏了身子,一病不起,而后亡故。”
在他转眸瞧了她一眼之际,她秀眉一蹙,这才接话。“那你家中可有你娘亲的画像?”
苦涩的模样,只好摇摇头。“娘亲勤俭持家,又怎舍得花费银子让人为她作画?”
绣娘轻轻颌首。“石公子,你同我说这些。。。。。。”
他立时起身,躬腰施礼。“前辈莫怪,晚辈也只是觉着前辈面善,好似梦中所见的娘亲模样。故而。。。。。。”
她闻言,心中的疑虑顿时清晰,面色和悦。“哦!你把我当做了你过世的娘亲了呀?”
他点首,双眸低垂,瞧着地上,傻傻的,眼泛泪光。
“好苦命的孩子,你把我比作你的娘亲,那以后你就改口唤我娘亲好了。”她大喜,怡悦更甚。
他吸了吸鼻子,右手抬起,揩拭了眼中的泪水,而后连连点首。“晚辈。。。。。。晚辈不知娘亲。。。。。。”
“好孩子,我儿。。。。。。”她扶着他,示意他落座。“无需客气,坐吧,今日真是喜煞我也!可怜我这般年岁已难怀胎生子,老天不薄,又将你带到我这来,还认了我做娘亲。好,我。。。。。。娘亲我求之不得呀!”
话说女人家一旦心中感触,那泪儿如何止的住?她呜呜咽咽便对石任意哭诉了曾经的遭遇。
原来,绣娘年轻岁数的时候,曾嫁了一位外地商客,并育有一子,可惜早夭,商客不久病故,直到她遇上刘大,且刘大在她危难之际搭救了她,适才对刘大这般粗壮的男子心怀感激,二人你来我往,不久便好上了。一个夫亡,一个多年未娶,二人情真意切,虽未大张旗鼓操办婚仪,只有二人对着天地跪拜,就算成了夫妻,从此后,二人恩恩爱爱,平淡度日。
石任意听来,甚觉刘大之所以能改邪归正,全然都是绣娘的功劳。若然,恐怕还在江湖飘零,不知何日就如同何重越那般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世间总会变换难料,今日刻意前来拜求刘大帮忙探问一番秋闱之事,怎料到,刘大未见上,绣娘就成了他娘亲。
不过,虽然二人以母子相称,但任意还有一件要事已到了不能不办的地步,那便是于瑶素。
既然认了绣娘做母亲,他对她亦不再隐瞒,直言不讳,是故,便将他如何同于瑶素相识,直到二人私会越轨,再之后,由于父亲、继母从中干涉,他同于瑶素一时难以婚配,加之,于瑶素那些过往,他亦无法不多了几分心思。
绣娘闻言,秀眉不禁高蹙,她右手一拍自个右腿。“哎呀!傻孩子,照你这般说话,于瑶素定然与张公子早就好上,干出那不轨的事来,我儿你真真傻子,捡了个破鞋而已。”
如此断定,昔日,父亲规劝,他还疑惑,今日,绣娘的话他不再怀疑。
于瑶素早已是不洁之人?可她处处令人瞧见都是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举手投足都令人瞧见便生就爱慕之想。怕是她故意为之迷惑了他。
自个真的是傻子?只会攻书的傻子?
可,于瑶素无端失迹数月,想来蹊跷,总觉着并非厌恶了他---石任意,其间恐怕还有令人不解之惑,若能打探清楚,疑惑才能解开。
“娘亲,孩儿暂且不去计较她的过往,瑶素失迹这几月,孩儿都心神不宁,常在梦中瞧见她满脸血污,会不会是?。。。。。。”
绣娘心下一凉,听他这般说话,也该多多斟酌。
她起身,屋里来来回回踱步,约莫过了些时候,她大抵有些见解。“任意莫担忧,为娘有法子,你只管安心攻书,以图秋闱榜上有名。”
“娘亲有甚法子?”
她笑道:“傻孩子,于家乃椒城大户人家,为娘虽然身份卑微,但同于府里的下人婆子倒也认得几个,我去问问她们必然知晓些。”
“不错,娘亲所言极是,于瑶素究竟是不是在府上?若是。。。。。。若是她不在府上,恐怕已经遭逢不测了,到那时,孩儿乃至孩儿的父亲只怕难逃于家的追讨,孩儿也更是愧对她对我的一片深情。孩儿。。。。。。孩儿听从父亲的说辞,断定她已回到于府,待孩儿秋闱之后榜上有名,于家老爷、夫人才肯将瑶素嫁给我为妻。”
“于瑶素不知在不在府上,但为娘大抵知晓些于家的事。”她估摸着面前傻傻的他历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晓得攻书,自然对于府毫不知情,遂多说些让他听听。
原来于家乃椒城坐贾大户,于老爷同夫人共育有两子,而于瑶素则是偏房所生,瑶素同母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姐姐已远嫁他乡,妹妹尚幼,可惜偏房的亲生母亲已离世。至于他二位哥哥,一个在湖广某地做个七品知县,另一位哥哥则随着于老爷从商。
绣娘说了一通,石任意到今时今日上才大抵知道了些于瑶素的家世。细细想来,于府老爷、夫人曾去过他石家,那会儿,于瑶素唯唯诺诺在于夫人身旁,如今想来便有了道理,毕竟不是夫人亲生,念在其亲生母亲离开人世,故而,于夫人才陪着于老爷一道去石家兴师问罪。
正室也好,偏房也罢,无论于瑶素是谁所生,她于瑶素终归是于老爷的亲生女儿,身骄肉贵,千金小姐假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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