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吃得并不开心。
早就应该预料到的,请客吃饭的是林绢新结识的男朋友,很有钱,所以吃饭的地方很高档,高档到你一手一脚都放得无所适从。而我根本就是只电灯泡来的,我的沉默和木讷反衬着林绢的外向和幽默。据说幽默分两种,一种就是坐着不动不说话,你见了都想笑。另一种是死命挠你咯吱窝,你也笑不出来。林绢往往是后者,而今次这位后者幽默大师,碰到了一位不用挠咯吱窝也能笑得很投入的观众,于是我被出局了,除了在点菜的时候,我基本就是个隐形人。
哦,这该死的圣诞,其实一个人过也许更好一点。
十一点到家,以为狐狸肯定在了,可是他依旧没有回来。
杰杰蜷在圣诞树下呼呼大睡,呼噜声给安静的客厅添了点人气,于是明白,为什么很多孤独的人,家里必然会养一两只小小的宠物。
十一点半,狐狸还是没有回来,还有半小时圣诞节就要过了,虽然说那不过是洋人的节日,可是每一次,狐狸都会在临到十二点的时候切开一只蛋糕,然后对我说声,圣诞快乐,小白。
啊对了,通常之后还会跟一句:看在蛋糕的份上,元旦红包厚一点。嘁嘁嘁嘁嘁……
嘁嘁嘁嘁嘁是他的笑声,我很难用更生动的词汇去描写他当时那种猥琐的笑,当时觉得很讨厌,无论我拧他还是掐他,他总是这样笑个不停。
而那只是当时。
现在,今晚,我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见到他这种笑。如果真能见到的话……也许……也许我大概会相信上帝的存在。
十二点钟声铛铛响起,狐狸仍然没有回来。
圣诞树仍然在闪烁着,很热闹的光,我的身体仍然疼痛着,额头似乎越来越烫。
但我仍然坐在沙发里,抬着发酸的脖子,看着墙上的钟。它的指针一秒一秒偏离着十二那个数字,用着从未有过的极快的速度。到分针终于咔的一下指到十二点一分的时候,一些冰冷的液体从我眼角边滑了下来。
“喵,你是不是哭了,铁母鸡。”不知为什么杰杰一个打滚从树下跳了起来,琥珀色眼睛炯炯望着我。
我摇摇头:“没有,眼睛有点发酸。”
“杰杰饿了。”原来如此,唯一能让杰杰从舒适的状态里脱离出来的大概只有饥饿了,我指了指厨房:“还有半条鱼,自己去找。”
“喵!”一听这话它立刻神气活现地丢下我窜进了厨房,客厅里再次静了下来,除了圣诞树上细微的电流声。
我站起来走过去拔掉了电源。圣诞节已经过完了,它也就不再需要花枝招展地浪费电源了,丢下插头我走到树下去收拾那些漂亮的玻璃和彩球,可是很快发现我胳膊已经酸痛得太不起来,甚至就在头顶上的东西我都够不到,努力了一下,我放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那颗暗淡了的树默默发呆。
狐狸说今年弄到的这颗树特别大也特别漂亮,问他从哪里弄来的,他一乐,得意地摆着尾巴说,中山公园。
上帝作证,他是怎么大摇大摆从公园里把这棵树弄来的,那里的大门口临着周边最繁华的商业街。不过狐狸就是狐狸,如果连棵树都弄不回来,他还叫狐狸么。承认这一点令我沮丧,令他得意。
他说明年准备弄棵更大的,已经看中了,就在森林公园门口附近。
明年,我们还会有明年么。
想着,我在地板上躺了下来。地板上什么也没铺,很凉,而我也没有杰杰那一身厚毛以及厚厚的肉垫子。可是,管它呢。凉叫人清醒,也可以叫人别再对着以前那些记忆胡思乱想。我对自己这么说着,然后,一抬眼,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碧绿碧绿的,像夜空里嵌着的两颗最美丽的绿宝石,它们闪闪烁烁望着我,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
〃狐狸……〃我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可是头撞在了树杈上,让我再次摔了下去。
人真要背起来,的确是喝口凉水都塞牙的。
但并没有摔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只手在我屁股着地的时候拉住了我,那么轻轻一扯,我靠在了一副暖和的身体上。
暖和而又柔软,这是狐狸的身体给人的最多的感觉。我贴着他的胸,他手抓着我的肩。
“你回来了?”然后我问他。
“是的我会来了。”他回答。“圣诞快乐,小白。”
我鼻子突然一阵发酸。“圣诞已经过了,狐狸。”
“哦呀,看起来今天不太受欢迎……”轻轻低估了声,背后的身体朝后挪开了一点。而我立刻猛地回头一把抓住了他,用力的,死死地抓住了他:“你是混蛋!狐狸!你是混蛋!”这么一句话刚一出口,眼泪突然间开闸似的从我眼睛里掉了出来,那双碧绿的眼睛静静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你再打我我就把你全部家当扔大街上去!死狐狸!”而我依旧在大声说着,一边说一边哭:“那你永远可以不要回来了!”
“大冬天的要冻死我么,小白。”他听完叹了口气,对我道。
“冻死你还有八条命。”
“那是猫……”
“你早就好去死了!你这死狐狸!”
他再次叹气:“看来我还是再晚点回来比较好,至少你应该没力气咒我了……”
“死了也要咒死你!死狐狸!!!”
“呵……”他笑了,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很熟悉的笑,笑得我眼泪流得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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