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战已经开始了三周,今天大提兹卡的西侧陷入静默,我想那里暂时停火了。
钢铁勇士会趁这段短暂的歇息填补防御阵线,今早两个第十五军团的辅助军步兵连被调动过去,听从那些钢铁战士的指挥,补充防守工作。第十三和十五小队刚刚从大提兹卡的西南侧赶来,背包和靴子里全是堑壕的土。
雷鹰在前哨站之间飞行,运送阿斯塔特和凡人军队,有些时候这些载具在落地前就炸开成一团灰雾,有些时候没有事情会发生。在今天,我听到警报的铃声在通讯塔附近猛烈地拉响,文员们忙碌地传递了一阵信息,很快他们安静下来,我没有听见他们宣布中转站有飞行器降落。
勒缪尔和一些战士同吃同住,一同分享他们发到的画报和杂志,这些内容多数不来自普洛斯佩罗,但人类的审美和趣味是相通的。他一开始不会用小刀开罐头,或许他会,但他的动作足够笨拙,他旁边的老兵失去了耐心,用他开好的罐头换走了勒缪尔的。他回来后和我们说了这件事,接着趴在他的睡袋里开始写见闻的记录文稿。
我很羡慕他有数据板,而我还在用从卡蜜尔手里继承的笔记本。笔尖很容易把这些纸张戳破,或者拉出一条条沟壑很深的线。
我们没有被那些阿斯塔特们共享战争的现状,自从卡莉斯塔消失不见,那些战士就对我们提高了警觉。但这并不会对我们造成太大的影响。勒缪尔说我们是忆录使,记录一线的战事是我们的职责,除了用开罐头这种小事给一线战士添乱之外。
星际战士不分昼夜地出现在大提兹卡城区的各个部分,像幽灵一样拦截同样形如幽灵的影月苍狼,那些金属色的盔甲尤其喜欢在复杂的迷宫区域活动,也就是提兹卡的旧城区,在那里地表的状况最为复杂。而防守的主力,很奇特地,依然称不上是凡人。
第十五军团的辅助军人数极少,与第四军团是两个极端。原体马格努斯在乎他子民的参战比率,而且从另一个方面来讲,通常他们很难跟上一个灵能军团的行军风格。第四军团的阿斯塔特来得又格外地多,以至于我听见辅助军激光枪穿透砖块的声音的次数,和爆弹的战斗部爆炸后轰碎东西的次数相差无几。
阿斯塔特的战斗不需要我们这些凡人操心,实际上他们好像离得很远,在最初一个星期的狂轰滥炸与不相上下的回击后,那些超人战士之间仿佛形成了默契,勒缪尔将之记载为文明的象征。他们开始更专注于摧毁彼此的存在,而凡人之间的战斗也更加目标明确,就像天空中的无人机也专门瞄准了珍珠白色涂装的各种飞行器一样。它们像人们眼前视线模糊时的色块一样快速飘动。
“去给战士们送些东西,”这些口号没有通过那些还存留着的大金字塔尖顶的通讯中枢基站传来,而是流传在提兹卡市民的口中。未直接参战的人想方设法地在被破坏的城区里,替主要是凡人部队的保卫方战士送去食物、水,甚至一些武器。后者不太常见。
一开始钢铁勇士甚至禁止了这件事,但后来条例还是放宽了,人们一时欢欣雀跃。“保卫家园也是我们的任务,”在人们中间流传着这些类似的话,其中最有活力去做的其实是青春期左右的孩子,如果没有帝皇的判决和普洛斯佩罗的毁灭,他们本该参与今年的阿斯塔特选拔。
我则不得不为这儿发生的事感到惊叹,因为我知道阿斯塔特理论上是可以做到怎样无视凡人的性命的。我开始赞同勒缪尔的想法。私心里我想着这件事的高尚是否与阿斯塔特军团的特殊性有关,他们确实拥抱着一些极其古典的信念,并且受到使命的感召,哪怕他们的原体都不在场。
是的,荷鲁斯·卢佩卡尔的消息截止至他返回泰拉,马格努斯已经逝去了,佩图拉博则远在天外。但他们暂时仍然是军团的精神领袖,那种情感维系在这些超人的战士之中,告诉他们何时应当残忍到底,以及哪些是剩下的时刻。
“你对他们的评价太高了,”马哈瓦斯图·卡里马库斯说,他曾经是马格努斯的代笔人,一度与高贵的原体并肩坐在同一条船上,现在他眯起苍老的眼睛,透过透镜看向远处,一组步枪被放置在盖着彩布的木条箱里。尖塔卫队(这是辅助军的正式名字,他们的标记是圣甲虫,配色曾经使用金红白三色,现在因为尘土而变灰)期望影月苍狼的科索尼亚猎头会留意到那些危险品,它们总会在正确的时间爆炸。
马哈瓦斯图随后趴到地上,在他身旁尖塔卫队开始瞄准并射击,大约三百码外的爆炸声如在耳畔,我被震得颤了一下,经验告诉我现在不要抬头。几秒后我们身旁的一个人倒下了,像一袋流血的葡萄,从藤上刚刚摘下来,砸在屋顶的沙袋里,虽然现在不是葡萄采摘的季节。
很快我们开始转移位置,一些尖叫混在大大小小的爆炸声里,包括单兵火箭炮和重机枪。如果灵能堡星机器人还没有因为黑日的影响失效,这场仗会好打不少,我想。
我不认同马哈瓦斯图的悲观态度。一个人最好怀有信仰,否则在临死时他一定会后悔自己的一生。
子弹击中了一个人的胳膊,然后是胸膛偏下的地方,撕裂了护甲,但造成的伤害不仅仅限于表面。我们待在屋里,像开玩笑一样制作出潜望镜一样的东西,并看着我们的战士掉出了我们的视野。这儿的气味很糟糕,有些腐肉没人收拾,除了曾经被饲养,现在实在饥饿不堪的宠物。
勒缪尔提议把死在这个屋子里的人带到楼下去埋了,在我们惊异的眼神里,他承认这是个笑话。
“这附近没那么危险,”勒缪尔解释说,“我们几个人跑遍了整个大提兹卡外墙,还毫发无损……”
“你少了一只耳朵,”伊扎拉提醒。
勒缪尔不甘示弱地耸了耸肩膀,“那是另一回事。今天的西侧静默了,就像一周前的环城各地。影月苍狼的侵扰也有暂停的时候,用你的话说,卡蜜尔,这是文明的光在充满怜悯地闪烁。”
这不是我的话,我想,这是卡莉斯塔的风格。
我希望勒缪尔还保持清醒,毕竟一周前他上到通讯塔,请求在空闲的频道里播放普洛斯佩罗的蓝调曲子,包括《每个人都知道》和《昨日带你回家》,后来这几首歌不止在无线电波中唱响,整个提兹卡都隐隐浸在歌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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