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在这里吗?”
一道骨瘦如柴的灵魂带着她嗡鸣的项圈退离安格隆身旁,色彩变淡,消散而去。
“不在了。”原体低沉地说。
莫尔斯看了她一眼,在安格隆身旁的骨骸之间坐下,任由亡魂穿透他并不存在的躯体。
天上落下的雨水中凝聚着极浅的金红光芒,像篝火在夜色中映入雨水的倒影,无声地燃烧在每一滴落雨内,驱散秋初的寒意,维持着红砂场中的温度。
他呼出一口气,将赶来此地的紧张借机叹出,在篝火之雨里找回自己的轻松和惬意。
“在你被吃完之前,我可以陪你坐一会儿。”工匠说,“顺便聊一聊你们最近在努凯里亚又做了何事。今晚发生了什么,让你从疗养院一路跑来角斗场,像赎罪一样为他人无私提供免费夜宵?”
“我收到了罗格·多恩的信。”安格隆说,“我的军团擅自屠戮。我难以入睡,接着偶然发现我的人民重新启用了角斗场。”
他停顿了一下:“我们讨论如何裁决奴隶主时,我已经拒绝过一次。我以为那就够了。”
“一年前我和佩图拉博评价过你,”莫尔斯试着从地上单手抓起一捧红砂,细砂从他的手里滑过,这份触觉说明亚空间对此地的影响正随着鬼魂的解脱而衰弱。“我说你软弱,佩图拉博反驳了我,说你这天生的性格适合用的形容词是善良。”
“你是对的……工匠。”安格隆说。
同样地,由于亚空间影响力的削弱,现实躯体的损伤更多反映在原体的行动中。他的声音被伤势撕碎,和一粒一粒的红砂一样破碎不堪。他的呼吸变得艰难,脆弱的躯体即将逼迫这灵魂陷入必要的休憩。
但他没有停止诉说。
“我在逃离……我的责任,”安格隆说,音量降低,“我让他们自己管理自己,我听着他们的话……我的兄弟姐妹的话,我的子嗣的话。”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不擅长管理,”他缓慢地呼吸着雨后湿润的空气,身体变得寒冷。“我……也许需要学习。”
“哦,这也没关系。我已经在过去的经验里,接受某些原体在部分事情上存在一窍不通的可能性,”莫尔斯回答,“叫你的两个兄弟帮你筛选能够担负起管理军团之责的指挥官,或者近卫,随你如何称呼。让你的下属替你头疼并挨骂吧,你可以继续当你的好大哥。”
安格隆低沉地笑了。
亚空间影响进一步减弱,角斗场的观众在他们各自的座椅上倒下,受亡魂影响的灵魂重新回归身体后,象征生命的鼾声远远地飘来。
假如安格隆选择闯出角斗场,此时此地必定早已没有活人。
莫尔斯抬起手,推开一些阻挡在两人之间的灵魂,接触到安格隆的手臂。伤痕在金色的光芒下淡去,而安格隆则与入眠更加贴近。他的头颅轻轻地向下点,被修复的面孔呈现出浓浓的困倦。
“下次别让人吃你,”莫尔斯说,“构成你灵魂的本质力量没有受损,否则我得喊帝皇来修你。”
“好。我知道了……”安格隆断断续续地说,渐渐在红砂中躺倒,落进自己未干的血泊。
他侧躺着,呼吸微弱。
“我要……给多恩……写完那封信。然后我们要开一场……新的会议。我要……卡恩,卡恩可以来。”
“最后,我要说……我要和大家说,我不再是奴仆,我不是帝皇的奴隶,我只是……服从我的理想。”
“好。”莫尔斯说,语气平淡,这对他而言几乎接近于真诚,“去做吧。”
原体阖上双眼,静静地睡着了。莫尔斯守在其身边,想了想,单手指向上空。
一束金光刺破云层,接着向周边急速扩散,扩张成一个璀璨的金色圆形后散去,唯云层边缘残留有涌动符文的细线。很快,这道金色细线被真正的太阳光辉所取代。阳光落入德西亚城。
城外,空降舱落地的声音尤其明显,而吞世者冲进角斗场内不过用了一个瞬息。这群悲伤的猎犬在他们浑身染血的父亲身旁跪倒,喉中发出窒息的无声呼号,伸出手却不敢触碰父亲的身体。
佩图拉博在吞世者之后出现,凝视着他兄弟的身躯,胸膛剧烈起伏。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观察周围的物品,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块平坦的落石上。莫尔斯知道佩图拉博猜对了他的位置。
尚未回归躯壳的无形工匠从落石边缘起身,行走至佩图拉博身旁。
+我在你身边。你兄弟没事,放着不管都死不了。如果想让他好快一点,把他扔给药剂师们。+
+缇特斯在这里。+佩图拉博在灵能频道中回答。
+吞世者自己的药剂师呢?+
+他们最优秀的几名药剂师跟着罗格·多恩参与战斗,目前在ra星系。多恩和我说过许多吞世者与帝国之拳关系不和,有违规逾矩之举。我正是因此事返回努凯里亚。+
+结果被鸟卜仪和你的兄弟吓得在泰拉踹开了我的门。+莫尔斯说。+安格隆说多恩还给他也写了封信,他们最近在远征中折腾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佩图拉博说,在灵能通讯中传达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恼火,+我刚刚发现我们也联系不上帝国之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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