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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奉天殿照例举办朝会,但今日有些特殊,因为皇帝在朝会上宣布,要册立荣贺为太子,册封大典于次年正月。
太子乃是国本,册立大典一时成为朝廷的头等大事,礼部迅速拟出仪程,昭告各国,请使节前来观礼。
册立大典之后,太子立刻出阁讲学,出阁类似皇室子女的成人礼,区别在于,普通男子在二十岁加冠,并且加字,而皇子出阁一般在十二到十七岁。
这些繁缛的仪式怀安并没有机会观礼,不过他倒是可以参加大哥的冠礼。
男子二十而冠,怀铭的吉日也在春季。
品官冠礼,往往比较隆重。沈家大摆宴席,邀请亲朋好友前来观礼。沈聿一身绯色公服,雁翅乌纱,为长子加冠。
怀铭一身青衣素裳,由赞冠者为其加缁布冠。赞冠者由陆显担任,一番美好的祝词之后,脱下缁布冠,换绛纱服,加进贤冠,再换公服,加爵弁。
怀安站在人群中,看着大哥换衣服,梳头发,换帽子,再换衣服,梳头发,换帽子……中间一应礼仪庄严冗繁,令人昏昏欲睡。直到两个时辰过去,日头当空,芃姐儿已经睡着了,被奶娘悄悄抱走,怀安却是大孩子了,要举止得体,撑着眼皮也要把场面应付下来。
只听陆显为怀铭取表字文恒,并训告曰:“令月吉日,昭告尔字。宜之于假,永受保之。”
怀铭恭敬应答:“怀铭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随即拜过堂上诸客,再入内室拜母亲,次日随父亲祭拜祖先,告知儿孙已经长成。从此同辈同僚,都要称呼怀铭的表字,而不能再直呼其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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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安是在半个月后才见到荣贺的。
因为太子殿下如今的作息时间过于变态,每日早朝后,天还没亮,就要去文华殿读书,侍读官会看着他读《四书》、《五经》及史书,在巳时左右,再由侍讲官讲其经义,午膳后学习弓马骑射,晚膳前还有侍书官教书法。
怀安直呼陪不起啊,他这小身子骨还在长身量呢,何况他家里又没有皇位继承,为什么要跟着受这个洋罪?
于是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拖到没了借口,才勉强去东宫陪太子读一天书。
到了东宫所在的撷芳殿,怀安才发现接他的不再是花伴伴,而是一位生面孔。
“这位就是沈公子吧?”
新来的公公对他说:“咱家姓王,是新来的总管太监。”
“哦,王公公。”
怀安见他别有深意的神情,从袖中掏出一张小额银票,塞进他的手里。
王公公会心一笑,不亏是官宦人家出身,家学渊源,一点即透。低头一看,大通汇票,面值……一两?!
不过碍于怀安的身份,王公公的表情管理依旧十分到位:“沈公子真是看得起咱家,无功不受禄,怎好收您的银子呢。”
“哦,”他话音刚落,手里的那张银票就被怀安抽走了,“也对。”
王公公登时脚底打滑,险些绊一个跟头。
怀安平时对花公公和刘公公大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捎带他们一份,那是因为他们忠厚真诚待人好。他常年出入王府宫禁,王公公这种太监见得多了,心情好的时候逢迎一下,心情不好时压根就不惯着,可巧他今天有起床气,心情不好。……
四下漆黑一片,文华殿中点着灯,荣贺见到他,嘴就没听下,做太子压力很大的。
直到天光微明,已经过了卯时,侍读官员居然还没来,荣贺因问左右:“殷师傅人呢?”
刘伴伴道:“回殿下,殷师傅要迟一些才到,还没散朝。”
两人面面相觑,那还愣着干什么,开整!
便将藏了一个年关的话本儿小说一股脑的倒出来,开始包书皮。
……
奉天殿,场面乱作一团。
事情的起因还得由周岳说起,周岳节制四镇总兵官,与辽东总兵常有职权上的妨碍,姚滨便做主将其调走,之后不久,蓟辽总督赵勐海对他多有掣肘,兵部便举荐左侍郎韩肃出任蓟辽总督,将周岳不满意的上司换掉。
这下言官坐不住了,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将,难道不该受到掣肘?同僚不顺眼换同僚,上司不顺眼换上司,万一哪天看朝廷不顺眼,带兵把京城一锅端了怎么办?
照说他们这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手段确实有些恶劣。
言官碍于姚滨先前的恐吓——不许再跟周将军为难,便只好另辟蹊径,再次发挥鸡蛋里挑骨头的手段,对兵部左侍郎韩肃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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