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铭拉他坐在院子里,对他讲了陈甍家里发生的事。
怀安呆若木鸡。
他有些慌乱的嗫嚅道:“我真的不知道……”
他很后悔。前世经历过被家人抛弃的痛苦,可以说是锥心蚀骨,相比之下,一夜之间失去自己全部的亲人,那该有多痛?十倍百倍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他偏偏还跟人家开玩笑,还教人家下棋。
“父亲是想让我们劝他赶紧振作起来,他是陈家这一支的独子,需要尽快回去料理家里的事。”
怀安愣神片刻,劝?这种事怎么劝?
“你不要太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这种轻描淡写的话说出来只会适得其反。
又或者说教式的:“你要坚强你要勇敢,你不振作起来,别人会来跟你争夺家产的!”
开玩笑,人家都不想活了,还会在意家产?
所以这种时候,除了陪伴,没有任何言语可以起到作用。
于是从这天起,怀安每天都来祖母院里。
有时带一小筐新鲜的柑橘和柿子,架起炉子来烤橘子烤柿子,除了橘子,还有年糕、柿子、花生、板栗……
“这些也能烤?”
陈甍问。
“万物皆可烤。”
怀安拿着个大竹夹翻动炉子上的食物。
小泥炉里炭火劈啪作响,火光映得怀安脸上红彤彤的。
“你还这样小,叔父允许你在家这样胡乱折腾?”
陈甍又问。
“我爹很开明的。”
怀安道:“只要不是放火烧房子,他一般不会太计较。”
陈甍愣愣的看着他,烧……烧房子?
怀安又讲起自己烧书引燃书房的事,听得陈甍头皮发麻,拧着眉头往床里面挪了挪。
他还给陈甍找了点事做,把童书馆收到的几份投稿拿给他看,让他做一个初步的审查,最好能提出修改意见。
嗯,才不是压榨劳动力呢。
陈甍是很喜欢书的,年纪又不大,看到这些新奇有趣的童书更是挪不开眼,这里头有讲经史的,有讲典故的,也有教人做诗的,大多生动有趣,令人爱不释手。
就这样,陈甍想说话时,怀安就陪他说话,不想说话时,他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自己玩,绝不出声打扰。
三日之后,陈甍终于忍不住问:“我这里又不好玩,你为什么总在这里陪我?”
怀安心想,因为我看到你,就像看到前世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
当然,这话他是不能说的。
“因为我爹说你是一家人,”怀安拍拍胸脯道,“我这人吧特别仗义,不能看着别人趁人之危欺负我的家人,我希望你能好起来,我们一起去对付坏人。
陈甍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怀安好几眼,没说话,继续转头看向窗外。
廊下的金丝雀依然十分雀跃,浑不似前几日那样聒噪。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不能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欺负——虽然他们已经不在了。
……
沈聿在前院看邸报,李环说表少爷来时,他还有些意外。
只见陈甍一身素服站在他面前,小小的少年,清瘦又坚韧,像个正在抽条拔节的小青竹。
他并袖长揖,语气坚定:“叔父恩德,侄儿铭记于心,劳叔父遣一架马车,送侄儿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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