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骊从「顾园」出来前,并不知道下了雪。
已是农历二月底,春分都过了几天,京安市却迎来了一场巨大的倒春寒。
整个世界被雪覆盖,盐粒子一样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她一身,等她到医院时,眼角眉梢都是白的。
医院里人多得像是泡腾片扔进水里,喧喧嚷嚷,站在大堂好一会儿,她身上的雪才化掉。
明骊从兜里摸出张纸巾,擦干净已经流至眼皮上的水珠。
手指触到眼皮时,下意识一跳,她眼睛还不适应这种冰凉的温度。
明骊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净,有人就在她肩上拍了下:“姐,来了怎么不上去?”
声音脆生生的,但带着一股鸡蛋灌饼的味道。
明骊转过头就看见了明晞。
明晞的鸡蛋灌饼刚咬了两口,顺势递到她嘴边:“吃不?”
明骊摇摇头,“出来前吃了早饭。”
“又是牛奶吐司吧?”明晞撇撇嘴,发泄似得咬了口饼,“今儿的吐司是什么味的?”
“红豆。”明骊说。
明晞一顿,嘴里的饼顿时食之无味。
“你以前最不喜欢吃红豆的。”明晞嘟囔了句。
明骊只是笑笑:“挑食不是个好习惯。”
明晞:“……”
明晞不好在这种问题上跟明骊争辩,因为知道没法争,要不是她们家破产,明骊也不会草草结婚,到顾家那种古板又封建的高门大户里去受苦。
明晞心底唏嘘,面上却半分不显,把饼收好全拎到另只手上,空着的手挽上了明骊的胳膊:“妈念叨你好多天了,我骗她说你在舞团忙得抽不开身,她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这才把你请了来,不然我是不会打扰你的。”
“这话说的。”明骊眉头微蹙,斜睨了她一眼,“我也不是什么大忙人,还能用得上打扰这个词?”
“你怎么不是?”明晞反驳:“上周刚跟顾大太太去了法国,回来还没顾得上休息就连轴转了三场晚宴,每天都喝个烂醉回家……”
话说到一半,明晞忽地噤声,小心翼翼地看向明骊。
却见明骊脸色未变,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小晞,这些是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打听太多。”
明晞扭过头不说话,电梯缓缓上升,拥挤的空间里俩人隔了些距离,没再言语。
等电梯停在七楼,出了电梯门后,明晞才低声道:“我也担心你。”
“顾家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明骊笑了笑,“你放心,我过得很好。”
“可你天天喝得烂醉,还得吃红豆味的面包。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要吃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啊?”
明晞眼看着委屈起来,一双澄澈的荔枝眼顿时水汪汪的,却倔强地转过头不让明骊看。
“经历过没东西吃的日子,红豆也变得好吃起来。”明骊拍拍她的头,顺势挽上她的胳膊:“就像你从小还没吃过鸡蛋灌饼这种东西呢,现在不是每天都买来当早饭?”
明晞:“……”
诡异的,她又被明骊说服了。
明骊只是莞尔一笑,在病房门口整了整衣服,这才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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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母住的是高级独立病房,病房内的环境很好,床头有含苞欲放的百合花,闻不见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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