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明觉得自己或许确实有点蠢,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他却让姐夫的人开车送他回神户山上的那所关爱学校(没错,他现在能够确定,对方确实是男人了)。
之所以送他的人是一位年轻漂亮,看起来和姐姐一样精明的女人,是因为男人们要联合起来,杀死猛鬼众的“王将”——就是那群将他们从关爱学校里抢出来,然后又骗他们送命的疯子的领袖。
这当然是件好事,如果可以的话,他非常乐意在那个混蛋的尸体上吐口痰。
但是他只是个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倒霉蛋,从二楼跳下来都能摔断腿,让姐夫不得不放下姐姐,扛着他跑一路的废物,去了只是拖后腿。
“应该就是这里了。”那个名叫樱的女孩将姐夫的路虎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
樱井明看着窗外的场景,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从5岁开始,他就被困在这所“关爱学校”了。
他记得这里的一切,山谷里除了树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偶尔有汽车给他们送来物资的路;四面都是坚厚的石墙,石墙上长开通电而铁丝网。每晚睡觉前修女们都会亲吻孩子的额头,然后孔武有力的警卫给铁门加上链锁。
他还记得很清楚,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有家族的执法人过来见他,他们会穿着黑色考究的西装,西装内侧绣着狰狞的鬼神图刺绣。他们有的和善有的凶恶,但看向他们这些孩子的眼神中,都充满警惕,好像他们生来就是怪物。
他们会问他,会不会突然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有没有喜欢上什么女同学?手艺吗?每晚都有还是不定时?有没有觉得身边有什么讨厌的人?想不想杀了他?
执法人会一边问问题,一边在评分表上勾选,评分表和体检结果一起被传真回本家。如果他的档案上被贴上绿色或黄色标签,今天就算过关,如果是橙色标签就会被关进禁闭室思过,如果是红色。。。
樱井明曾经听见过庭院后面传来枪声,没过多久就有人抬着盖着染血白布的担架开车离开。
这十七年是他的梦魇,他的几乎所有童年和青春都被拘束在这么一个狭小的、压抑的世界里,他几乎熟悉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砖,每一个墙角。
当他看到那片凌乱的、墙体被熏得焦黑、玻璃破碎不全的废墟,和被破开的石墙和栅栏门,以及周围盘旋着的、食腐的乌鸦时,心中情绪翻涌。
这个人间地狱被摧毁了,可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还沉甸甸的。
这里也曾经有他怀念的事物,他短暂且煎熬的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的东西,也随着那个致命夜晚,猛鬼众的疯子冲入此间而被摧毁了。
“谢谢您了,真是打扰您了。”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单腿条下车,从后排拿出拐杖,避免影响自己的伤腿,然后拄着拐杖,走向那扇大门。
“不用谢,这是我应做的。”那个名叫矢吹樱的年轻女人微笑着说,“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樱井明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他的第一反应是答应,因为他承认自己也不想独自一人直面他最恐惧的东西,有人陪伴自然是更好的,给他多一点勇气。
可是说实话,这个地方埋葬了他过去的太多不堪,他不想让别人看见。
“谢谢您,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他强撑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有些磕巴地说。
樱点点头,她的声音令人舒心地体贴,“我会在这里等,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可以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大声点喊我的名字。”
由于这段时间的混乱,蛇岐八家的人甚至没有机会来处理这里残留的烂摊子,因此这里的一切都还如那些疯子离开时一般混乱。
那些警卫的尸体仍然散落在大门附近和小操场上,有的已经开始发臭腐烂,引来苍蝇盘旋;还有的被猛鬼众的人浇上汽油点燃,只剩下焦黑的骨头。他很难辨认这些人的面部,因为他们大多被打爆了脑袋,满地都是干涸的血迹和发黑的脑浆残余。
他闭上眼睛,低头默哀了几秒钟,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拄着拐杖穿过狭小的庭院,看着那些地上发黑的血迹和烟熏火燎的焦痕,努力地试图回想起这里曾经的模样。
就是在操场上生锈的篮球架下,在他毕业成为校工的第一天,奈美老师给他带了梅子饭和煎蛋,鼓励他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获得自由。
奈美老师比他大6岁,因为在这座大山里的关爱学校任教而一直没有结婚,而且多半也不太可能结婚,更不想要孩子,她都快30岁了。
当时樱井明已经开始幻想,也许自己40岁的时候就能获得自由,那时候奈美老师也不年轻了,快到了可以退休的年纪。那时候他们在一起也不迟,住在一个小房子里,平平淡淡地生活,一同白头偕老。
不要孩子也没有问题,他的血统不好,不应该把垃圾基因传承下去。如果奈美想要孩子,他们可以领养一个。。。
在他幻想的时候,篮球架下水泥地缝隙中,有青绿色的杂草随风摇曳,角落里一块洼地因为雨后积水而长出许多幽绿色的苔藓,充满生命力。
曾经关押不听话孩子的禁闭室的铁门是被强行破开的,他们用电锯破坏了门锁和铁链,用来束缚人的铁架床也东倒西歪;其他门也都被摧毁了,屋内的桌子被推翻,他们将那些孩子们一个个从床上提溜起来,连拖带拽地扔到了大卡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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