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行宫距离伽蓝寺不远,拢共不过小半日的路程,不过因得仪仗队随行会较慢,故而还是花费了半日。
因得魏帝驾临,整个伽蓝寺的沙弥尼们全部在山寺门前跪迎,阮阮作为两国祈福的和亲公主,当然也不能例外。
一场声势浩大的接迎仪式之后,魏帝会同亲近的大臣嫔妃来到了供奉诸天神佛的大法堂,主持昙摩大师一路随行。
阮阮因得身份特殊,跟在昙净后面其他执事之前,位置算不上近也不算远。
她从前来法堂做早晚课,因得是沙弥尼,就算她是为两国祈福,执事们都是开的侧门侧殿,还是第一次见到主殿八门同开,这是只有魏帝亲临才能有这样的待遇,也算是伽蓝寺一道奇景。
佛像巍峨,法相庄严,塑身沐浴在溶溶晨光中,泛着暗金的色泽,光影宏大又栩栩如生,恰似置身西天极乐。
看着满殿朱紫,阮阮心中颇觉讽刺,这些掌握着生杀夺于的人,身上带着血腥气,就这么堂而皇之进入了佛门清净之地,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尚佛一边嗜武的?倘若佛祖当真有灵,难道不会为此不高兴吗?还是说佛祖也认同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她心中有诸多疑惑愤懑不解不平,可惜无人能为她解惑。
“哐——哐——哐——”
钟罄三声响毕。
沙弥尼们恭敬地捧上净瓶之水,魏帝净手后,亲自在巨大的青铜案上点了三柱圣香,随后是太子,诸皇子大臣。
一番规矩繁杂的拜见之后,终于轮上了今日的重点。
“朕今日过来,实是此行秋狩有天机不得解,还望大师代诸天神佛指点一二。”
住持昙摩是一个身形消瘦的老人,看着却十分精神矍铄,闻言他单掌持佛珠,朝佛像行礼,颔首致意,“陛下但问无妨。”
金牛卫统领阿史那尔一个眼神,人群里即刻让开了一条通道,八名侍卫抬着一个用黑色纱网罩着的笼子行至了大殿中央。
阮阮探身瞧去,自外观上看,里面应当是个四四方方的笼子,莫非里面就关着那头异兽?看这平静的样子,倒是个好性儿的。
阿史那尔上前,似是害怕惊扰到里面的东西,人高马大的武夫轻手轻脚将薄纱给揭了开,随着一声“嘶鸣”,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巨大的黄金笼子,而在看清笼中关着的“东西”的时候,大殿里的众人禁不住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即使已经得了部分消息,可是看到实物的时候,阮阮还是被震得挪不开眼。
黄金的笼子里,一头鹿身羊首的野兽昂立在其间,头上梅枝般的鹿角交错着,似鹿却非鹿,通体毛发雪白,被众人围观亦丝毫不见恐惧慌乱,反而神色昂扬的朝着南方有规律的啾鸣。
“朕于南山围场深处得遇此兽,无论将它置于何地,它都朝着南方鸣啼不止,朕想问大师,此乃何物?鸣有何意?是否是上天有什么特殊的指示。”
魏帝问询之时,阮阮趁此隐在后面打量诸人,发现众人尽皆紧张地看向昙摩,但有个人例外——拓跋纮。
他像是根本不在意昙摩大师会说些什么,甚至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还特意朝她的方向睇了一眼。
阮阮终于确信,他知道他要说什么,说不定这场戏压根就是他们商量好的,她的脑子转得飞快,拓跋纮最想要什么?当然是正大光明拿回兵权,若是为此设计,那必将是挑起战事,她的心“咚咚”的剧烈跳了起来。
刻漏中的水滴一滴一滴往下,昙摩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在第八十一下的时候,他终于停下动作睁开了眼睛。
“大师,上天可有指示?”魏帝迫不及待问道。
昙摩大师颔首,转身朝身后的小沙弥吩咐道:“去把藏经阁里那本《西山经》拿过来。”
“是。”
小沙弥不敢怠慢,很快就将《西山经》捧了过来恭敬奉上,因得是原本,全是竹简串成,数量颇多重量不轻,他回来的时候额头颈侧已经全是细汗。
“回陛下,此兽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兆水之兽——夫诸。”
昙摩大师朝他附耳低语几句,小沙弥赶紧抽出其中一卷递了上去,魏帝看过之后,顺手递给了太子,再传下去。
随着经卷的传递,殿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确实很像啊,你看这四角,这毛发。。。。。。”
“是啊,是啊。”
“夫诸?这可是凶兽,我大魏正是鼎盛,它怎么会在此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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