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翻了他一个白眼,咬牙恨恨地蹦出两个字“疯子!”
禁卫军们听得石亨下令,犹如一群被捅破巢穴的蜜蜂一般,蜂拥着往汪府的后院嗡嗡而去。撞开绿色圆形大门儿,冲进后院便行查抄各处房屋。还有的,直接带着人往戏台子方向而去…
这一幕,恰巧被官邸内的一个去厕所出恭回来的丫鬟撞见了,吓得她提着裙子便往戏台处跑去,一面跑一面喊:“了不得了,太太,奶奶们,咱家,咱家闯入盗贼了,好厉害的样子呢!”
“什么,盗贼?他们,他们有多少人?”
闻言,汪言的正妻汪范氏首先从椅子上弹跳起身来,蹙着柳叶吊韶眉瞪着那丫头急急地问道。
“他们,他们好多人啊,还穿着铠甲,拿着□□真真儿地吓死奴婢了!”那丫鬟小小年纪,又整日里混在大宅门儿里,哪里会有什么见识,只看着锦衣禁军那气势汹汹的阵仗,就吓得哭了起来。
“那,经过前厅时,你可看到老爷了?刚不是管家过来将老爷请走,说说,说朝中的于阁老和石将军过来找老爷议事吗?”
说这话的,则是汪言的母亲,也就是汪瑛的二姨太崔氏。因为汪瑛的正妻孙氏早逝,家里一应大小事也就顺理成章由二姨太崔氏接手掌管。依着感情而言,汪瑛是想把这位心爱的妾室扶正的。
然而,他的宝贝女儿安和郡主却提醒他道,‘女儿知道父亲喜欢崔姨,想要将她立为正室,圆了您多年的愿望。但是,你想想啊,我们汪氏能有今日的权势富贵,都来源于宫里的孙太后啊!我的母亲是孙太后的妹妹,所以…若是扶正了崔姨,那我们可就与孙太后断绝了这层关系。不但如此,孙太后还会觉得父亲薄情寡义,对不起我娘。在朝中,陛下本就与父亲不对付,一直都想找机会除掉我们。如果,太后因父亲的儿女私情憎恨父亲,届时不但无法挑唆太后与陛下交恶,借势让祁钰取代陛下,就是我们汪家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彼时,听了女儿的这番话,汪瑛权衡利害后,不禁恍然大悟,甚觉女儿见识不凡,颇有谋略顾全大局。是以,他就再也没有提要将崔氏立为正室的话了。尽管如此,崔氏却依然在汪府享受汪瑛的专宠,掌握家中的中馈之权,不是正妻却胜似正妻。
还未等小丫鬟把话回了,锦衣卫禁军已然冲到了戏台这边来,吓得在坐看戏的太太小姐,还有随侍的丫鬟们尖叫着,离开席面四处乱窜,一心想要逃离此地。她们的夫主,父亲也顾不得许多,拉着各自的老婆孩子就往侧门方向逃去…
“天啊天啊,老爷刚送我的点翠花簪和蜀锦裙子还在屋里呢,我可不能让这些杀千刀的禁军拿走了!”
“最重要的是纳几箱周国公府的银票!哎呀呀,若是被禁卫军搜到了,可就麻烦大了!劲儿,快,快去书房看看!”
“几位姨娘是被吓得糊涂了吗?那么大声儿,是嫌他们听不见咱家那些东西放在哪里了吗?你们先回房,能保住一样是一样,我去书房看看去!得趁着他们不注意把票子转移到别处去!”
说这话的是汪瑛的次子,三姨太所生的汪家二公子汪劲。他蹙着两道八字眉,一脸责难地低声对惊慌失措的庶母说道。
“是啊,劲儿说的不错!我们回屋去,不然一样东西都…”还未等二姨太将“保不住”三个字说出口,便有她屋里的丫鬟翠香跑过来哭道:“二太太,不好了,禁卫军将咱屋里的东西都搬空了!连,连老爷私下藏的那几个松木箱子也,也搬走了。咱屋子大门都被封了!”
翠香话音落,便听得伺候在二姨太身边的丫鬟哭喊了起来:“太太,太太,大爷,不好了太太晕过去了!”
“不好了,三太太,我们的屋子也被搬空了,封了…”
四太太,五太太什么话也不说了,直接飞一般地往自己屋子跑去…
☆、第十四章 倾覆(下))
虽说四太太和五太太的屋子里丫鬟没来报恶讯,却不是因为她们的屋子就宛然无恙。相反的,此时,禁卫军查抄的正是四太太的屋子。
叮叮桄榔一阵儿乱翻乱砸,屋子里一片狼藉。从雕花红木的衣橱里,禁卫军翻出了两厢漂亮的织锦布匹,一看就知是上等的蜀锦。四太太一进门,看到的便是两位禁军将那两个装着蜀锦的精美大箱子从衣橱里搜出的情景。她的丫鬟被推到在门框儿边儿,她衣服凌乱,披头散发,头上还滴着鲜血,闭着眼,似是毫无气息地躺倒在地上。
看得出是经历了一番抗争,无奈,蜻蜓憾株起不到半分作用。然而,即使如此,她也不甘心就这么失去心爱的蜀锦,这可是汪瑛送她三十岁的礼物啊!她扑过去,干脆就坐在了箱子上。
一个禁军上前,粗暴地一把将坐在箱子上的四太太拽了下来,嘴里还不饶人地骂道:“臭婆娘,滚一边去吧你,你还以为自己是汪府的姨奶奶呢,等不到几天脑袋就该搬家了,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快把这女人和刚才那几个侍妾模样的,关到柴房里去,不要让她们在这里碍事!”听得口令,两位禁军进来将摔倒在地的四太太,还有地上躺着的不知死活的丫鬟拖到了别处。
从各处房屋的橱柜里,抽屉里还有地窖里翻出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和银票,当票各个都是上百个大木箱子装的,禁卫军们抄一处就将准备好的封条贴一处。抄家翻东西免不了被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却爱财如命,养尊处优惯了的夫人,姨娘和小姐,丫鬟们上前试图阻止。
俗话不俗,落驾地凤凰不如鸡。这些尊贵的女人们平日里享受着荣华富贵,出门坐车,进屋子有人端茶倒水,即使外人见了也瞧着她们老爷,父亲的薄面上客气地称呼一声儿“令爱,某姑娘,某太太”前襟长后晋短地低头哈腰行礼的,也有这些禁卫军,宫里的太监们。
这下可好了,做老爷,做父亲的倒了,这些女眷们也就成了人人可欺的路边阿猫阿狗,与她们争持,禁卫军们犹如翻身的奴隶报仇雪恨,根本没有必要再对其“怜香惜玉”该推的推,碰死了活该,能打的打,打死了不偿命。至于那些姨娘,仆妇丫鬟自然更不被当人看。
除了查抄汪府,还有前来贺寿的一帮子官老爷,太太小姐们也遭了池鱼之殃。禁卫军们将他们和汪府的那些女眷,少爷公子以及仆人分别关在不同的屋子里,如此便可以避免串供的麻烦。
唯有礼部尚书陈远光没有被抓!非但如此,禁卫军查抄汪府的时候,陈远光还担任了他们的指挥官。
“石将军不是说,抄来的东西都放到带来的箱子里吗怎么,你们连这些陈年旧物都搬出来用了?去去去,都,都换掉!”
听了禁卫军千户冯拓年这般命令,又瞧禁卫军依着吩咐行动了起来,打开了那些箱子,干脆斜过将里面装的东西哗啦地倒在了地上。
正忙着呢,忽听陈远光急急地喊了声:“慢着!”冯拓年不解地扭头看向他,音线向上地“嗯”了声儿问道:“您这是…不过是些没用的陈年旧物,哪里就那么值钱呢?再说,再说石将军…”
“这些都是旧箱子,石将军拿来的是新箱子是吧?”陈远光皱着鼻子,白了他一眼,指着那些被倒得空空如也的木箱子,对冯拓年说道:“你别小看了这些装金银珠宝,当票,银票的箱子!这些,可都是从给张老太后定制的棺椁木材里偷偷挪用来的!”
冯拓年惊讶地“啊——”了声儿,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远光问道:“这,这怎么可能…汪瑛的胆子也忒大了点吧,他,他怎么…”
“当然是真的!”陈远光十分肯定地说道。
“那,那您是怎么,怎么知道的?那时您…”冯拓年依然是一副不予置信的表情看着陈远光。也难怪他不信,论年纪,这陈远光比朱祁镇还要小五岁呢。张太后死的那年,他还不过六岁还是个小孩子呢,哪里就知道朝廷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
陈远光冰冷地“哼”了一声儿道:“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当然知道!”他说这话时,藏于广袖下的一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一张清俊的脸上满是愤恨的表情。眯起的凤眸中,寒光四射。
“陈尚书,你…”冯拓年歪着头,蹙眉惊诧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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