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心高气傲,唯恐沈放又被陆银湾要挟着做什么难堪的事,不待沈放再到跟前,抢先冷笑道:
“一根手指算什么?我便是缺了一根手指,你的刀也依旧快不过我的剑。”
“陆银湾,你最好记着。你今日所作所为,对我的,对沈放的,来日我必叫你百倍偿还。”
手中剑花一扬,直向自己右手削去。冷不防一旁一把长剑递来,挡住了她的剑招。
“裴女侠的手指,算在我手上好了。今日武林之祸,皆因白云观养虎为患,此罪不能教外人替我们担。”说话的是田不易。
田不易五六十岁年纪,是五个老道里年纪最轻的一个,按辈分算是沈放的师兄。
当年陆家遭难,满门俱灭,陆银湾流落泉州,就是他千里迢迢亲自去将她接回白云观的。
田不易此时与陆银湾对视,面色冷峻,眼神犀利中又带着些沉痛,竟叫陆银湾皱了皱眉,先撇开了头去。
“我替她留下这一根手指,行不行?”
陆银湾摊手,淡淡一笑:“随意。”
田不易便一剑将自己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齐根斩下。
血流如注。
他又道:“白雪观今日之罪,皆是由我田不易当年有眼无珠,引狼入室所致,不应罪及他人。我几位师兄、师叔的手指,便也都自我手上砍来罢了。”竟扬剑直接向手腕命门处斩去!
他这一剑可谓又快又狠,他自己也是咬牙切齿,仿佛真的要一剑了结了自己似的。
陆银湾原本脸色就相当不好看,见他又要自杀,眼疾手快拿住他的手腕,另一手直接按上他的长剑,将其剑身寸寸折断。
剑刃铮鸣,叮叮当当掉了一地。田不易忽然激动起来,双目通红地盯着她,几欲落泪。
他声音颤抖着道:“银湾!你终究是不忍心田师伯死的,是不是?你还是个好孩子,没有那么无情的,是不是!”
陆银湾默了半晌,不知在想什么。许久,冷冷地抬起头,一字一顿:“你说……我无情?”
“当年你们废我武功,断我筋脉,也是我无情?当年师父逐我出师门,看着我被旁人践踏折辱,也是我无情?”
“是,是!当年收留我的是你们不错,可到头来把我像垃圾一样丢出去的,不也是你们吗?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无情?”
“你要想死就去死好了,谁在意,真是笑话。我只是看不惯你这般自说自话,要替别人断手指。”
陆银湾松开抓着田不易的手,朝他一笑:“你既喜欢替别人,再多加一个也无妨。漱玉,去把纪小云给我带来。”
田不易心里咯噔一跳。他看见了陆银湾的笑。明明面容明丽又娇艳,那笑却偏偏好似讥嘲一般冷淡,让人汗毛倒竖。
田不易仿佛被人在心口上捅了一刀。
这真的是曾经那个,光着脚丫,拎着肥大的麻黄道袍,在白云观里四处疯跑蹦跳,一笑起来见牙不见眼的小丫头么?
不一会纪小云就被带过来了。
他被鸣蝉拿一根红绳拴住了两只手腕,跌跌撞撞地牵着走过来。被困了一天,又累又怕,犹如惊弓之鸟,乍一见几位老道,几乎激动地要跳起来。
鸣蝉也跟他一起来了,笑嘻嘻地蹦到陆银湾身边:“姐姐找他做什么?”
陆银湾嘴角一勾,朝田不易几人道:“他也是白云观的人。断他一根手指,你们就带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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