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说在他正式选择你作为盛井的移情对象前,他早已观察你多时。你很少出门,因此他能见到你的次数不多,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觉得你很特别。
程谨写到这里蓦然顿住了,删删划划了好久,才终于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我觉得我们是同类,像是半弧,都不太完整。我不完整,所以我藏在了另一个人的躯体里;你不完整,所以你避开了人群试图掩盖自己的不同。」
你看到他的话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可不到片刻,你又缓过神来,用纸笔反驳道。
「我不愿意和别人打交道是因为我社恐,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擅长和别人相处,并不是因为我人格不完整。」
你写到这里,笔锋一转,随即向他抛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疑问。
「在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是的,你觉得对方说的话荒谬极了,一点可信度也无。你下意识便觉得对方和洗头小哥都是一样的货色——他们通过与你交流来掌握你的情绪,然后借用你的反应来推测下一步该如何走,最终引诱你说出他们想听到的话。
洗头小哥用语言陷阱诓骗你是因为他本身性格恶劣,想看你出糗的模样,那程谨呢?
他的话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口蜜腹剑?
在经过洗头小哥一事后,你便对他们的话暗生警惕。你觉得在这个屋子里的人谁也不可信,无论是喜怒无常的洗头小哥,还是看似冷静温和的程谨。
可程谨却对你挑衅的态度视而不见。他低下头,神色自若地写下了最后一行字。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说罢了。」
*
你们间的对话便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了。
你想从程谨口中套出些有用的信息,却在程谨将笔纸收回口袋前都没能写下任何东西。你觉得对方的态度和说话方式总是含含糊糊,给你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
这和与洗头小哥对话不同,让你很难判断他的立场,同时也使得你更加难以与他对峙。
直到程谨从塑封里拿出那根令你眼熟的针管时,你才条件反射似的拉住了他的衣角。
你对自己没能及时写下自己的心里话感到追悔莫及。可如今的你已经来不及了——他早已将纸笔收了回去,而你也因顾及着盛井而无法开口。
你抬起头,目光恳切地望着他。
如果你真的读懂了我,那你一定知道我心里所想的!
我不愿待在这里!我想离开!
你紧张地盯住他的双眸,希望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犹豫或是心软,可直到对方将枕头扎入你的皮肤,你都未曾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你所渴求的东西。
没过多久,你的意识便开始模糊。一股强烈的困倦之意涌上你的大脑,让你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
在你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你仿佛听到塑封打开时,塑料薄膜彼此摩擦的声响。
与此同时,你听见了一个略不可闻的“咔哒”,那是塑料壳与地板轻轻相触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放到了你正前方的地板上。
*
“爸爸一会儿就要送我离开了,已经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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