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已经过去一半。丹尼沿街下坡,又向托莱利酒馆走去;他身体里的动物变了。从狂暴嗥叫的野狼变成了毛发蓬乱情感丰富的大笨熊。“我要带着酒去看那个宝贝甜甜。”他在心里说。
下山的路上遇见谁不好,他偏偏碰上了巴布罗,巴布罗还拿着两块口香糖。他给了丹尼一块,然后就和他并肩而行了。“去哪儿啊?”
“现在不是谈交情的时候,”丹尼不客气地说,“我要先去买点儿酒去看一位女士。你可以跟我来,只能喝一杯哈。给女士买酒,倒让朋友们喝得精光,这种事烦死了。”
巴布罗说同意这个看法,这种事的确没法忍受。就他自己而言,他并不想喝丹尼的酒,只是想和丹尼在一块儿待着。
他们去了托莱利酒馆。两人买了酒,各自喝了一杯。丹尼承认只给朋友喝一小杯有点儿不够意思。这话巴布罗表示强烈反对,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又喝了一杯。“女人嘛,”丹尼想,“不应该喝太多的酒。她们喝酒容易变蠢;还有呢,喝了酒,她们身上让人喜欢的机灵劲儿有的就没了。”他们又喝了几杯。半加仑酒送人也不少了,特别是丹尼还打算到城里去再买个礼物呢。他们在酒瓶上量出了半加仑,把多出来的部分喝了。然后丹尼把酒瓶藏在沟里的杂草丛中。
“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买礼物,巴布罗。”他说。
巴布罗明白丹尼为什么要请他一起去。一半是因为想要巴布罗作伴,一半是因为巴布罗不在眼前,那酒就不安全。他们煞有其事地昂首挺胸走下山坡,向蒙特雷城去了。
西蒙投资珠宝借贷公司的老板西蒙先生把他们迎进店内。店名表明了这家公司销售的商品范围,柜台上有萨克斯管、收音机、步枪、刀、钓鱼竿、古钱币,都是二手货,但是实际上都比新的要好,因为都是正好用得顺手的东西。
“想看看什么东西吗?”西蒙先生问。
“是啊。”丹尼答道。
老板一个一个地点了一串东西,然后一个词儿说到半截停了,因为他发现丹尼正盯着一个大个儿的铝制真空吸尘器。吸尘袋上是蓝黄相间的格子图案。长长的电缆又黑又亮。西蒙先生走上前去,用手抹了抹,接着退后一步,欣赏着这件商品。“真空吸尘器类的东西吗?”他问。
“多少钱?”
“这台嘛,十四块。”这个报价不过是打探丹尼有多少钱的手段。丹尼想要这个东西,因为它又大又亮。煎饼坪的女人谁也没有这玩意儿。这一刻里他把煎饼坪还没通电这事给忘了。他把两块钱搁在柜台上等着,这时老板爆发了:暴跳,愤怒,伤心,要穷了,要毁了,受骗了。他说到了光泽,布袋的颜色,超长的电线,光那金属就多值钱哪。他发泄完毕,丹尼扛着真空吸尘器扬长而去。
甜甜经常把吸尘器搬出来,斜靠在椅子上,这成了她下午的一种消遣。她的朋友来参观的时候,她就推着吸尘器来回走,让人看看这东西滚动起来有多轻便。她嘴里还发出嗡嗡的声音,模仿马达的响声。
“我的朋友有钱呢,”她说,“我觉得用不了多久,装满电的线就会拉进房子里面,然后嗞拉、嗞拉、嗞拉!屋里就干净了!”
她的朋友们竭力贬低这件礼物,说:“可惜这机器不能用啊!”还有:“我总觉得,扫帚和簸箕用的方法对了,打扫得更彻底。”
然而她们的忌妒无损于吸尘器的风头。因为拥有了吸尘器,甜甜在煎饼坪的社会地位升到了最高层。不记得她名字的人把她称为“那个用扫地机的人”。她的对头们路过她家时,经常可以从窗口看见甜甜前后左右地推着吸尘器,喉咙里发出很大的嗡嗡声。确实也是,她每天把家里打扫完以后都要推着吸尘器再走一圈,其中道理嘛,据她说是用电当然打扫得更干净啦,可是人不能指望什么都不缺吧。
她在许多人家里引发了忌妒。她的举止变得端庄而优雅,她把头高高扬起,拥有扫地机的人就应该这样。和人交谈的时候她总要提及吸尘器:“今天上午拉蒙从这儿走过,我那会儿正在用扫地机呢。”“路易丝·米特上午把手割破了,那会儿我刚用过扫地机还不到三个小时呢。”
不过尽管地位提升了,她却并没有冷落丹尼。他在的时候,她吼叫的声音里就满是柔情。她还像风中的松树那样摇曳着腰身。而他夜夜都在甜甜的家里度过。
起初他的朋友们对他夜不归宿不很在意,因为人人都有权搞出点儿这种韵事。可是几个星期过去了,过于激烈的家庭生活开始让丹尼精力不济,面色苍白,他的朋友们越来越觉得甜甜对扫地机的感谢之情不利于丹尼的身体健康。把丹尼的注意力吸引了如此之久,这种局面让他们忌妒。
趁丹尼不在的时候,皮伦、巴布罗和耶稣·玛利亚·柯克伦对他的爱巢轮流发动攻击,但是甜甜虽然接受了他们的恭维,却对那个提升了自己的社会地位让自己非常满意的人用情很专。她竭力维护与这几位的友情以备不时之需,因为她知道世事难料,但是她坚决拒绝和丹尼的朋友们分享此时已归丹尼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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