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就如同当初我答应和他交往一样。
好。
只是他发来的内容早已面目全非。
第二天,我找出自己从来都没有穿过的白色长裙。这件裙子,是妈妈买给我却一直没有机会穿的。白色的缎带手工编织成花,从裙边一直爬到领口。穿上裙子,我对着镜子轻轻转圈。白色裙摆旋转成圆,发丝轻扬。喷了点香水在手腕,我理理头发,难得用月白色丝带在发上编了两个小小的蝴蝶结。然后,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平时和他见面也没有这么隆重而正式地打扮,今天却这么慎重其事。但无论怎么看自己,感觉只有一个。
陌生。
上一次,认真地打量自己,是什么时候呢?人真是奇特的动物,对于别人的脸可以记得清楚,但是对于自己的脸,却总是存在着模糊的记忆。仿佛是隔着刚被雨淋过的磨砂玻璃,似是而非。我凝视着镜中的白河星,那个曾经只会用笑容打扮自己的女孩,现在学会了用忧伤来掩埋眼中的残骸。
我不禁笑了笑,说不上是自嘲还是讽刺。这样的装扮,好像战士上战场之前就要擦拭枪支一样。可我也不过是在武装自己的城堡而已。为了守护,我那残缺不堪的秘密花园。
和他相约见面的地方,是一家从未光顾过的咖啡厅。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比我先到了。店内人并不多,所以我第一眼就看见了他。坐在靠窗座位的他,双手十指交叉,沉默而优雅。窗边的布帘全然垂下,只留顶上一盏射灯照亮餐桌的中央。
看见了他,我就停住了脚步。遥远地打量着他。细棉布的白色衬衣,雪色的长风衣敲到好处地裹住身体,黑色的长裤下是墨色的靴子。一身单纯的白与黑,却仿若是生与死隔着忘川彼此沉默而永恒地凝视。明明是永不过时又简单明了的两原色,却被他衬托出了眷属于迹部景吾的风情。
任何时候都完美得无懈可击的他,就连心碎都给的残忍决绝。
“Kei…Atobe。最终走到他面前,还是改口了称呼。
那个少年猛然抬起头,瞳孔中是不变的色彩。那样的光,曾经照亮了我的生命,燃烧了我的夏天,温暖了我的秋天,统治了我的冬天,却在春天来临前,狠狠地灼伤了我。
现在,那束光,熄灭了。
我坠入比地狱更深的深渊。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挥挥手,示意我坐下。我近乎麻木地移动到他对面,坐下。训练有素的使者恰到好处地走了过来,文质彬彬地询问我需要什么饮料。
我刚想拒绝,迹部就打一个响指。使者似乎认识迹部的样子,心有灵犀地点点头,退到了一边。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桌上。迹部的面前,停留着一杯半满的咖啡。没有一点热气的褐色液体,干涸得就像心的缺口。
他没有看我,只是端起骨瓷咖啡杯,抿了一口,嫌恶地啧了啧嘴,皱皱眉,又轻轻放下杯子。不论是拿起杯子还是放下杯子,他的动作都显示着他一向享受着优秀的家教。我知道的,他的习惯。放下杯子的时候小指垫在杯底,这样可以避免发出碰撞的声响。
他,还真是冷静得要命。
“昨天的事情,你就什么都不问?”咖啡厅里的爵士乐奏响了第三首,迹部终于先开了口。
“我是来听你说话的。”我不想质问他,我不想自己变成一个被嫉妒和愤怒所控制的女人。我曾经一百次一千次地告诉自己,相信他,相信迹部景吾,相信他喜欢你,相信他爱你。可是,信任这道墙,实在是太容易被摧毁了。所以,这次,我需要听他告诉我的。然后,再决定是否相信。
“既然你认识她,那我也就不用多话了。”他似乎有些着恼,“我和她,根本就没什么,都是家里面大人安排的把戏。后来的事情,都是她一厢情愿。昨天,我是想对她说,不用再见面的。本来,一切就该在昨天结束的。”
“然后你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回到我这里?”我看着他,那个我心爱的少年。他的眼中,没有迷惘也没有挣扎。他点了点头,表情冷漠。
我却忽然很想哭。
不仅为自己,也为那个对他一往情深却只得到敷衍了事的她。
“为什么,之前都不对我说?”我努力稳住情绪,眼神飘忽到那杯冰冷的咖啡上。视野中,一只手伸了过来。他的手,曾经温暖得让我舍不得松开哪怕使小性子也要赖着不放。
我下意识地偏了头,他的手触到了我的发。
只是一瞬间,他收回手,像是刚才什么也没发生。然后,他说,“你现在的样子真蠢。”
我惊愕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外面的世界有没有下雨我不知道,那个少年的眼中却刮起了一场暴风雪。无数复杂的情感汇聚成暖湿气流,酝酿出席卷心灵海岸线的飓风。
他的嘴唇,似乎就要说出什么话。
但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飓风瞬间过境,他向后一躺,半是无奈半是傲慢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轻轻地,优雅地隔在木桌上,然后,将它推到桌子中央。射灯橘黄色的光,恰好打到它上面。红色天鹅绒的四方盒子镶嵌着华美闪耀的宝石,高贵又荣耀。
“这是?”我张了张嘴,吐出含混不清的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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