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园。
阿薇正在小厨房里备菜。
定西侯在广客来扑了个空,晓得娘俩在府里,便又赶紧来了。
正屋的大门紧闭,棉帘子垂得密不透风。
定西侯先往小厨房来,就见阿薇站在案板旁片肉。
毛婆子见了他,赶忙起身问安。
阿薇闻声抬头看了眼,不轻不重唤了声“外祖父”,又低头做事。
定西侯背着手走到边上,往案上一看:“兔肉?”
“是,”阿薇刀工稳,说话并不妨碍她手上做事,“今晨有猎户到西街上卖货。
先前接手广客来的时候,您也晓得,铺子受了街上其他酒肆排挤,很难收到野物,如今重新开张,定的也都是日常菜肴。
也就是腊月大雪封山,不是打猎的好时候,那猎户胆大心细运气好,得了些活物,一心趁着严冬价比三家,否则也轮不到我们广客来。”
定西侯是晓得。
上回阿念和岑氏拍桌算账、把秋碧园砸了的时候,就说过这事。
“日常菜肴稳当,”定西侯道,“野味总是稀罕些。”
“是啊,再有关系好的猎户,也没有哪家酒肆能保证一年四季、客人想吃什么就有什么,”阿薇语调淡淡的,“但能买些,和捧着银子被人当冤大头宰,两回事。”
当了快三十年冤大头的定西侯老脸一红。
他不在意银钱,但被外孙女儿追着戳,怪没有面子的。
“所以啊,”阿薇一手扶着肉,一手握刀细细片,片出来的肉薄且均匀,“翁娘子估不准价,又不想断了这采买路子,便请我去看了眼。
我一眼就瞧中了这两只肥硕的活兔子。
自家吃用,我也没有压价,一并都收了,等片好了腌一会儿,晚上吃拨霞供。”
“吃拨霞供好,”定西侯赞同极了,“今儿夜冷,我看这天又要下雪,雪天吃这个,温一壶酒,最是应景。”
阿薇笑了声:“倒不是想着应景,而是母亲很喜欢拨霞供。”
“这样啊……”定西侯的确不晓得这些,但听得这“喜欢”二字,还是上了心,“山里的野兔子不好抓,开春挑个庄子叫人养起来,想吃的时候就送来。”
“兔子见风长,眨眼数不清,”阿薇道,“开春又不应景,也吃不完。”
“自家吃不完就供铺子里,”定西侯忙道,“拨霞供不应景了就换其他做法,说起来,以前在东越时候、那山里也好抓兔子。
外祖父抓过几次,那兔子腌了上架子烤,滋味也很不错。
等夏天了,外祖父给你和你母亲烤来尝尝。”
阿薇放下了刀。
她片兔肉照着部位不同分开,腌制也是分门别类。
大酱、花椒、黄酒倒下去,阿薇道:“等夏天再说夏天的事,谁知道成是不成呢。”
定西侯下意识要多保证,琢磨着阿薇的话又止住了。
也是。
现在说得再多,也不及到时候烤好了送来。
阿薇将肉腌上,洗干净了手,这才正色着问道:“外祖父有话便说。”
定西侯轻咳了两声。
毛婆子机灵,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定西侯这才道:“白日岑太保寻我,想趁着明日休沐去庄子上探望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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