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猜测,隋知不敢说出来。
以前不敢随便说话,是担心说错;而今不敢乱说话,竟然是担心说对。
这种荒诞的担忧,使隋知生出了诡谲的联想。
从发现绥陵开始,她就好像在翻阅一本无字书,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书上的字。至于她能看见字的原因,写在书的最末页。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结尾,但无字书如人生,她必须一页页翻开,就像日子要一天天过,必须要亲身经历每一日花开花落,每一纸心酸荒唐,想跳也跳不过去-
考古队确认了主棺位置,下一步就是要把主椁室的盖板运输到实验室,他们先用离子纯净水喷洒在紧密排列的盖板上,让椁木脱湿,再仔细记录后,由文保同事小心翼翼地掀开。
盖板尘封在地下两千多年,同绥陵里的墓主人,度过了八十多万个日日夜夜,每掀开一块板,都好像在掀开一段深埋于地下的故事。
只是可惜,讲故事的人是哑巴,那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他们听不到。
紧接着,在场人员齐心协力将盖板抬到轨道车,隋知的手刚碰到盖板,不知怎的,她蓦地想起了那本被谢徊的指甲掐出印记的书。
她没看过那本书,却又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
把那句话,安插在她所看无字书里,竟然会说不出的契合。
须臾间,所有信息汇聚在脑海里,布成错落有致的星点,她尝试拼凑,却像是缺失了某个重要碎片,看不出具体的形状。
但隋知有预感,这本无字书,就快要到头了。
“嘶。”隋知刚出神,食指不小心就被压在盖板和轨道车中间,这些盖板长达十米,每块板子重约三吨,压到手上,仿佛是被锤子重敲了一下,疼到她表情扭曲,顿时什么想法都没了,赶紧把手抽出来,吹了几下,又使劲甩。
“有事没得?”成艳在隋知身后,把盖板放上去之后过来看她的手,她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姐姐,关切地拉过隋知的手往嘴边拉。
看懂她这个动作的隋知一惊,慌忙把手收回来。
她心里知道成艳是好心,只是实在不习惯跟人这么亲昵接触,怕成艳多想,她解释道:“没事没事,吹了两下,不疼了。”
“哎呀!那板子那样重的,啷个吹两下就不疼?”成艳眼看着她被压的,还以为她是在客气,又把她的手拽过来。
隋知哭笑不得,又使劲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无奈她的力气没人家的大,两人来回拉拉扯扯,如果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她俩在打架。
一拉一扯间,成艳忽然一愣,松了手上的力气,她凑近隋知,仔细闻了闻,皱眉道:“小隋啊,你身上怎么有股绥陵的味道?”
所谓绥陵的味道,指BBZL的是绥陵自发现起,所带的那一股千年奇香。
现如今,陵墓发掘已经过去三年,这股奇香气味非但没有散,反而随着他们愈发深入探究,气味越发浓郁。只不过,他们在这里太久,对这个味道太熟悉,早就习以为常,闻怪不怪,若不是成艳提及,这股味道都快被遗忘了。
“是吗?”隋知揪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没当回事,“我都闻久了,闻不到了,不过应该每个人身上都是这个味吧?”
成艳抬起手臂闻了闻她自己的胳膊,皱着眉疑惑道:“没有啊……我就没有。”她又十分不见外地揪过田原的领子,在田原反应过来之前闻了闻,又说:“他也没有,咱俩今天还换了衣服呢,他还穿着昨天那件,要是绥陵里的味道,不应该是他身上的味道更重?”
隋知也纳闷,她心里想着是成艳闻错了,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又闻了闻自己,还是闻不出来味道,摇摇头:“那我就不太清楚了。”
昨天她换了衣服,也洗了澡,今天这才工作没多久,除非……
隋知揪着衣服的手不自觉攥紧。
因为她猛然想到谢徊。
在洗澡后,来绥陵之前,谢徊唯一一个跟她亲密接触过的人。
如果身上有不属于她的味道,那也只会是谢徊的。
截止到目前为,考古界对绥陵的异香有三种猜想。
一来,被电锯撕裂的椁板上,木头年轮密集,散发出浓郁的松香味,结合整座绥陵的奢华程度,不难猜出木料极为考究,所以研究认为,木香是异香的一种。
其二,因为墓穴经过长年的霉变后都会散发臭味,所以在古代采用采用香料处理棺椁和尸体,防止尸体腐烂的同时,也可以辟邪驱虫,遮掩墓葬异味。
而第三种,是香味来自于墓主人生前使用的香料,死后大量陪葬在陵墓中,经久不散。
谢徊身上那股厚重的沉香味,确实和绥陵中的异香很像,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隋知第一次闻到的时候,也有过一样的想法。
只不过绥陵中的味道更杂,他身上的沉香味,像是把绥陵气味抽丝剥茧后单提炼出来的香味。
如果,他身上的海南沉水香,真的是墓葬中的一种,那么是绥陵用沉香遮掩异味,还是墓主人生前也喜欢沉香?
休息时,隋知抱着腿,蹲在一侧,想香味的事情,想到头疼欲裂。
如果她跟绥陵的种种是巧合,那么谢徊身上的味道呢?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