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早上肖磊从拉各斯回来,穿着个破砍袖,拉着箱就去公司堵人。黎英睿正在开会,只出来跟他说先回家,后天下午五点半到瑞山雅园谈。
肖磊当晚就病倒了。
烧到39度,嘟囔了一宿胡话。给俩孩子吓得没敢睡觉,围着他坐到天亮。
浑浑噩噩了一整天,今天中午才爬起来。特意穿上了黎英睿送的西服,还戴上了没送出去的对戒。
下雪前的天是红色的,空气里漂浮着湿润的铁腥味。城市像是被扔进了一盆洗过肉的血水,青白的路灯球是浮在血沫上的鱼泡。
肖磊没打车也没坐公交,趿拉着两条铅腿在鱼泡底下走。脚在皮鞋里麻木着,每一步都像是踩着个猪毛刷子。
等走到瑞山雅园,雪花已经飘了下来。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擦着已经没知觉的人中。拿手机前置照了照脸,刷指纹开了锁。
伴随着已开锁的提示音,心脏也跟着漏了一拍。黎英睿家的门锁原本是指纹锁,但因为他爱出汗,总是识别不出来。后来黎英睿专门找人换了静脉锁。
他迈进院子,又回头看了看那把崭新的门锁。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黎英睿爱他,却又死活不肯要他。
刚进屋,赫然发现玄关处放着一双女士鞋。尖头的长筒靴,明晃晃地脱在黎英睿的皮鞋边。
这时黎英睿从客厅里走出来,穿着件墨绿的真丝睡衣,外罩金提花的黑睡袍。头发长了些,梳着四六分的商务背头。瘦得脱相,惨白的脸皮薄膜般吸在骨骼上。眼睛在眼眶后面,眼珠在眼皮后面,一层一层地陷进去,空洞可怖,被一只被花纸扎起来的骷髅。
他假惺惺地笑了下:“来了?跟我上书房吧。”
肖磊狞起脸,沙着嗓子问道:“谁在你家。”
黎英睿不答话,只是紧了下睡袍带,调头往楼上走。路过客厅的时候招呼了声:“千雁,来客人了。帮我泡壶花茶。”
一个年轻女人扶着门框探出头,温柔地问:“茉莉花茶好不好?”
她看着不过二十四五,留着干练的短发。丝毫不漂亮,宽眼距塌鼻梁,有点像金丝猴。但莫名很有气质,落落大方的。身材也好,穿着条一字肩的杏色毛衣裙,露着一对华美的大肩膀。
黎英睿冲她回了个笑:“可以。”
肖磊愣在原地,脸皮皱巴巴汗涔涔,像张被水打湿的卫生纸。
他往前一个趔趄,抓住了黎英睿的手腕。半跪在台阶上,口气由质问变成了祈求:“她是谁。”
黎英睿不答,只是说道:“来书房说话。”
他拽着肖磊,磕磕绊绊地往楼上走。关上书房门,把角落的闲置转椅推到桌前:“坐吧。”自己则绕到对面坐下,还往后错了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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