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森林湖边的建筑,包括餐厅、酒吧等都做了墙绘,色彩以绿色为主,画风跟这里的名字很搭。林子这面的墙绘跟另一面的风格是一致的,不过大概因为背阴的关系,这边的色彩比那边还要明艳一些。
古原回身看看身后黄了叶子的树林,再看看眼前的绿色墙绘,感慨陆长淮的浪漫。
他想,如果林中小屋非要有个邻居,那陆长淮一定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温柔而耐心,不逾矩、不热络,何况他做菜还那么好吃。
都是无意义且矫情的空想,也只有在这样的雨天能冒出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古原自顾自笑了一声,又往林子更深处走了一段,依然没有看到林子的尽头。他想起之前在落地窗前往这边看,这片林子往西能一直延续到山林那边。他不敢往里走了,怕走远了再迷路,而且这会儿的雨越下越大,他的裤脚已经湿了。
于是他调转方向往回走。不过刚走了两步,他又忽然顿住了,头带着身体很快地往西转过去。
刚才他转身的瞬间看到了什么?林子里竟然有个人?
古原推了推眼镜,仔细往那边瞅——距离他二三十米的地方,确实有个人撑着把黑伞,背对他站着。
那背影古原很熟,是陆长淮。
下着雨他也出来散步?
因为有树挡着的关系,古原稍稍挪了几步,换了个角度,这才看清陆长淮面前是一座坟。至于墓碑上的字他便看不清了。
雨中,陆长淮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风吹动了他衬衫的衣摆,古原大概都不会注意到他。
这种天气,他跑到林子深处的一座坟前,背后的原因似乎不太难猜。古原不想打扰他,放轻了脚步,原路返回了。
再次经过陆长淮那栋别墅,他又朝里看了一眼。墙角那些素色菊花被雨打得垂了头,小小的花瓣跌落到土面上,无声无息。
他叹了口气,回了自己院儿。
洗过澡换了干净衣服,古原又坐到了落地窗前。他不想去揣测陆长淮的过往和心境,可这会儿看着那个清冷的院子,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难受。
尽管跟陆长淮接触的时间很短,但他也能感觉到陆长淮是个挺温暖的人,所以他忽然无比希望这个人大多数时候是开心的,希望今天只是那少数几个让他感到难过孤独的日子。
他想起昨天看的那部电影。人人都说主角很惨,认为他经历了人世间最苦的苦难。可事实是,深切的悲痛过后,他好像拥有了一种超脱于世俗的坦然,好像再不觉得生活有多苦,也不再把命运这东西放眼里。
这种境界古原自觉达不到,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真能达到。目前看来,陆长淮也不过是一具肉体凡胎,哪能真的刀枪不入?古原无端替他感到难过。
……
那天的雨越下越大,古原一直坐在窗前,视线的尽头却迟迟没有出现那个撑着黑伞的人。
他很想去林子里看看或者给胡缨打个电话,可是他清楚自己只是个客人,没有立场去管陆长淮的事儿。
这种无力感让人失落,只能靠一杯杯咖啡往下压。
直到小森林的灯都亮了,陆长淮才出现在路的尽头。路灯下,他的肩膀被雨打湿了,连头发都湿漉漉的,整个人像丢了魂儿,看起来非常狼狈。
这样的陆长淮古原没见过。他想,陆长淮一定也不希望别人看到他这副模样,所以他叹了口气,收回了视线,起身回了屋里。
等到天色更暗一些的时候,古原才出门去餐厅吃了个饭,吃完饭转头进了酒吧。
今天他注定是睡不着了,勉强可以归结为喝了太多咖啡的缘故,所以与其回去躺床上翻来覆去,不如去酒吧喝上一杯。
以前他喝一点酒只求一个好睡眠,今天却当真是想喝醉。醉了脑袋会变得混沌,开心的不开心的也就都散了。
他上来就点了一杯“短尾鸟”,解三秋笑着问他:“怎么?想挑战一下当个酒神?”
酒神又是什么鬼?当不了仙儿就当个神吗?古原摇摇头,只说:“上次觉得挺好喝的。”
解三秋于是不再说什么,利落地给他做了。谁知古原三两口喝完又问他要一杯。
解三秋忍不住问:“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古原还是摇头。
解三秋大概看出他不想多说,也不再问下去。不过没有人能在他这儿要到两杯高度酒,古原当然也不行。于是他耸耸肩道:“看看靠前那些吧,短尾鸟每天限量一杯。”
古原想起大金戒指。也对,在这儿喝酒喝出事儿了他们也许是要担责任的,肯定不能由着他胡来。他把酒单推到一边:“那你看着给吧,你给什么我喝什么。”
解三秋笑了。让他做主,他连酒都不想再给他了,顶多给他杯饮料。不过看在古原上次喝完“短尾鸟”也没有倒的份儿上,他还是又给他调了一杯低度酒。
第一杯喝了“短尾鸟”,这第二杯就显得没什么滋味了。古原仰头灌下,觉得没什么意思,起身告辞。
这个点儿的酒吧还没什么人,解三秋十分无聊,留他:“这就走了?不聊会儿了?”
古原回头问:“聊什么?咱俩聊还不是只能聊我吗?”
解三秋笑得痞坏痞坏的:“我也能聊啊,来你坐下,咱俩聊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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