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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句话他没说。
李元吉的儿子估计没戏,但是他感觉得到,二弟跟他的情份还没有完全耗尽。要是他的儿子远走海外,李世民不会赶尽杀绝,非得绝了他们的上进之路。
而诸侯去开辟蛮荒,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读经书只能做文官,天下能做这种文官的太多了,未必争得过。况且这样的文官……恐怕还是有忌讳,不像那些技术官员。
只要他们学得好,总有用武之地。
他还抱了另一线希望,要是做得出色,也不是没有调回京城的希望。
“这事总有十几二十几年才有可能,正好可以学着。要是不愿意冒这个险,在这儿做个富家翁也行。”
郑观音双手握拳,目光闪烁,最后重重捶了下腿面。
“好,以后就学这个。朱县令在县里开了课,我送承道去学!”
李建成还不知道朱县令竟然在县里开课,微一诧异,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少见多怪。他都知道李世民想将大唐变成什么样了,怎么还会对他想尽办法传授这些杂学感到诧异呢?
一念至此,他不禁又苦笑起来。
真没意思。
二弟从小就是这样想做什么便积极去做,不管能不能成总之先做做看的人,干什么都风风火火充满热情,失败了也不会失落很久。他自己大概是被父母养得娇贵了,总是在等,等着继承家业,等着继承人脉,等着父亲打江山。等来等去,什么都不是他的。
就算是现在提起一点精神,其实还是因为,他最近总想着,如果是二弟落到这个境地会怎么做?总之不会就这样任由妻子打理家业,无所事事的过下去吧。
他被父亲庇护了半生,如今做了父亲,也总该为孩子打算一下了。
李承道不懂背后那么复杂的事,他只知道可以去与许多差不多大的小孩子一起读书了,非常开心。
朱县令的学堂明年才招新生,不过郑观音去请求让李承道提前进班旁听,他也同意了,只劝郑观音先拿教材去教一教,不然听不懂。
说起来他这个学堂办得也艰难,如果正经办学堂教这些是要被抵制的,他打的名义是教授算学、农学、顺便给作坊及工厂培养学徒的名义。
总算朝廷还有明算科的考试,算学会有大户子弟来学,还要自成一班,不肯跟穷孩子同学。因为穷孩子学个两三年,还有其他杂学,目前朝廷还没有考这些,富家子弟可不乐意学。
所以办了几年,等小孩的年纪长了,学到更多课程的时候,就只剩下想学门手艺长大好有个活计的穷人家孩子了。
李建成做主,李承道进了穷班。他被郑观音看得紧,从来没跟这么多同龄小孩一起过,又兴奋又紧张,不是很在意他们的衣服破旧有补丁。
穷同学们开始有点畏惧他,一起学了十几天,天天看他主动招呼这个招呼那个的,也不怕了,还有热心的教他前面的功课。
刚开始学的东西简单,郑观音给他补了补课,李承道很快就赶上了,越发与同学打成一片。
这天,他带了家里作坊产的糖水桔子罐头,课间打开了请同学吃。他的同桌赵小毛拿杯子从他这接了点糖水喝,告诉他:“我能来上学,就亏得县令来办了作坊。你家这个罐子,说不定就是我阿耶做的。”
“啊?”李承道举起玻璃罐子看,透亮透亮的玻璃罐,当然看不出制造者。
赵小毛比他大两岁,九岁才来学,是因为这一年家里才薄有积蓄,决定供他读书。不然呢,学堂虽然收费很少,但毕竟要钱的呀,他还不能给家里干活了。
九岁的年纪已经懂不少事了,赵小毛就说起自家的事。
“我家没田地,阿耶和叔伯们有的给人种地,有的在码头上给人扛货。县令来了之后收成好了,给人种地也能多分点。后来开作坊招人,我家阿耶叔伯都没自己的地,瞧着工钱不少又不要签身契,就都去了。”
他拿袖子擦了一把掉下来的鼻涕,突然想起来朱县令不许他们这么邋遢,赶紧放下来,摸了块黑乎乎的布又擦了擦袖子。李承道有点嫌脏,不过母亲嘱咐过他不要表露,他忍住了。
就听赵小毛说他阿耶进了玻璃窑,除了给人做玻璃窗,就是专门给他们罐头坊做罐子。他们糖水桔子卖得越多,玻璃窑的活就越多,工钱之外的奖赏就越多。
赵小毛得意地昂起头,“我阿耶说,罐头作坊的生意好不好,看他们玻璃窑加不加班就知道了。他忙得看不到太阳的时候,就是你们的罐头被一条条大船运走的时候啦!”
其他同学也七嘴八舌讲自己家的事。他们有的跟赵小毛一样,是家人进了作坊,丰厚的工钱让他们还了旧债之后,终于敢让一个孩子去学点本事了。
有的是家里除了种地之外,还能卖柑橘或者卖茶叶,有笔额外的收入,又看着作坊的工钱眼馋,听说朱县令的学堂就是教作坊学徒的,咬咬牙凑钱送孩子来学手艺。
今年朱县令还把学得特别好的几个人送走了,送到京城学习。像他这样被李世民安排到地方上做官的人,都有这么个任务,要他们在地方上尽量办新学,收学生。别的地方收来的孩子只能都送到京城读书,他们这里可以自己先教,挑出好的来,送到京城也是单独成一班,重点培养。
赵小毛可羡慕了,因为他们以后读书都不要钱了,也不在家里吃饭。而且说到这个,一群孩子就忍不住想象起京城来,他们想象的京城就是放大的彭水县,还问李承道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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