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警官临走时,只来得及多说一句。
他是真忙着接收海城转来的危险人物,会尽快搞清楚情况。
顾天阳不想被家里其他人知道这一茬,他怕顾敬之改变对谭惜的看法,更是连这件事都不敢拿出来说。
谭惜直到离开,都还以为是命运终于往她这边站了一次,让她能亲口给父亲讲故事。
殊不知这也是因为当初接生的医生能做的太过有限。
顾天阳花了些时间整理好情绪,然后缓步走到病房门外,深深地看向谭惜和她父亲。
只听她低而诚恳的话音从未彻底消失,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未来。
未来?
顾天阳从前很少想到这个词。
他的人生规划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现在再怎么叛逆,以后也还是得被老爹收拾的服服帖帖。
他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几乎不曾去考虑这一切,直到此时此刻。
如果能陪在谭惜身边,给她一个崭新的未来,他想自己也一定能焕然一新,活出个不同的模样。
顾天阳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谭惜说的累了,不再讲话,这才动作极轻的推门进去。
上午时分,病房里洒满阳光,一切都静谧得让人不忍心去打扰。
谭惜在过去三年间,很少有陪伴父亲的机会和时间。
这会儿护工特意避出去给他们父女留出独处的空间,她便自行端起脸盆去洗手间接了热水,打湿毛巾后仔仔细细地给他擦手脸。
谭伟成当了近三年的植物人,全靠营养针维持基本生命体征。
勉强熬到今天,他早就瘦得皮包骨头,扎着留置针的手更是干枯的快要握不住,让谭惜只能小心翼翼的给她擦。
任谁见了这样一个人,也无法把他跟杨警官口中那个孤身潜入敌营的英雄联系在一起。
顾天阳看得心里难受,试着跟她搭话说:“你把叔叔照顾的真好,我听说人如果卧病在床的时间长了,是有可能肌肉萎缩,甚至长褥疮的,但叔叔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
他讲的一本正经,是真心这么想。
谭惜刚酣畅淋漓的哭过一场,心情堪称平和,她说:“这不是我照顾的,是护工阿姨认真负责,对他上心,我这个做女儿的陪伴他的时间是最少的,细论起来还不如主治医师多。”
谭伟成的呼吸匀称悠长,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对她说话,但这偏偏是不可能的。
顾天阳弄巧成拙,悻悻地噤了声,他过了好一会儿,等谭惜把她父亲的手重新安置到被子底下,然后起身去卫生间倒水,这才跟了过去。
谭惜看他都跟到这里来了,不禁暗暗感到好笑:“你还有什么事?”
顾天阳略显局促的解释:“对不起,但我刚刚真不是故意戳你痛处的,是我缺乏常识了,以后绝对会注意。”
他找地缝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谭惜是真的没往心里去,她也申明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你误会罢了,更不想把不属于自己的功劳揽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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