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星微微笑着:“那得吃一百四十七才行吧。”
“都一百四十七了,谁吃麻辣烫啊。”荆平野道。
麻辣烫很快端上桌,荆平野分了筷勺给应逐星。应逐星吃得很安静,眼睫垂着,碗中水汽升腾,叫人看不太分明神色,虽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但底调仍是沉默的。
荆平野没有再说一些插科打诨的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把丸子和肉类往应逐星那边拨,好叫他方便舀到。
这碗四十七的麻辣烫最后一干二净。荆平野吃得肚子很撑,胳膊搭在应逐星的肩膀处,侧目问:“你不急着回学校吧?”
“怎么了?”
“陪我散步消消食,”荆平野问,“走不走?”
“好,”应逐星笑了下,“走吧。”
紫荆附近有处人民广场。走到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有小孩在玩滑板,黄昏的霞光已然黯淡,陈旧的绸布上,未亮起的路灯如同烧灼上去的一排香烟小洞。
“你今天真的吓死我。先是打架,又是突然哭,”荆平野的手揣在兜里,随意踢了地面的小石子,“今天要不是有我,你打架指定要输了。”
应逐星笑了笑。荆平野又问:“今天跟你打架那人,抢了你什么东西?”
应逐星从兜里拿出MP4,米白色的耳机线搭在他的手上:“我妈留给我的,里面有她的遗言。”
荆平野吓了一跳:“那你赶紧检查一下,还能听吗?”
应逐星戴上一边耳机,摸索着找到录音文件播放。所幸MP4并没有摔坏,一切正常,只是屏幕明显有了划痕。结束后,应逐星摘下耳机,说:“没坏。”
或许是因为离得近,又或许是因为耳机漏音,荆平野能隐约听见其中的内容。他说:“我刚才听见我的名字了,你妈妈夸我了,是不是?”
应逐星笑了笑:“她一直都很喜欢你。”
那块金属攥在手里,边角硌着掌心,应逐星轻轻扣弄着,今夜有风,晚风吹起额发,露出青肿的颧骨与乌浓的眼睛。应逐星忽然说:“去年七月份的时候,我被四中录取。四中是津城最好的高中。”
荆平野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仍是听着:“然后呢?”
“当时我爸离开没多久,家里死气沉沉的,但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妈很高兴,做了四道菜,”应逐星声音轻轻的,“我那时觉得一切都在变好。”
“但没有。我妈诊断出癌症后,我觉得努力没有任何用处,所以我开始逃学,整天抽烟,躲在房间里,成绩差到不得不转学。后来转到盲校,我仍然这样认为,但为了让我妈放心,让她认为我已经走出了津城那个房间,我问老师借资料,当着她的面打开,我告诉她我在紫荆适应得很好,我喜欢紫荆。”
“但实际上我在骗她,资料我一页都没有看,我甚至想着等她离开,我去办理退学,将就找份工作养活自己。”
“不行!”荆平野险些跳起来,“你这么聪明,你怎么能不读书?”
“我妈也这么说。之前退学,我和她一起四中办理手续的时候,四中的老师说‘我早说了他不行’,还说‘他这个情况趁早去盲人按摩,读什么书,白占别人的名额’。我妈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头回和别人翻脸,说我小孩很聪明的,你们不懂不要乱说。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我妈都认为我是她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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